庚桑画闭眼攥拳。
他再骗不得自家的心。他明确知晓他要的是什么,只是他要的,与师尊炎道人教导他的道不能容。
千年前,炎道人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踏过白玉石阶走入白室山。那日炎道人曾对他说,人心可畏,你心中自当有块垒拒之。从今而后,你道号便唤作畏垒。
谢师尊赐我名号!七岁的庚桑画曾奶声奶气地仰起头答谢。
可千年后,他不想谢了。
“师尊,”庚桑画倏然睁开眼,桃花眼底一片清灵。“弟子已决意叛道。”
白室山顶浮起如丝缕的流云不能答他,烈日明光中筋脉分明的飞叶不能答他。这世上,就连能唤他一声畏垒的人,都早已没有了。
庚桑画冲这无人应答的苍穹抱拳,双手拇指内扣,暗合阴阳。然后他撩起长袍,跪地,深深地伏了三拜。
一如千年前。
在伏拜起身后,他再不迟疑,以大乘期修为裂变出元神化身,扶摇直上九万里,倏忽间便已乘风千里。元神化身终于离了这座困锁了他千年之久的白室山,直面本心,奔赴原胥出事的那座东胜神洲与南瞻部洲交界处的汪洋深海。
……呵!不过是,叛道而已。
他修了无情道千年,他如今已是这琳琅下界修炼无情道的唯一一人。他为什么不可以叛?
谁说,叛道者便不能活?
两个时辰后,深海岸边,庚桑画裂出的元神化身终于寻到了原胥留下的痕迹。
然后,他目眦尽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