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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度坚强之后,现在,心里终于可以脆弱的释放一回了,涣散着眸光,幽幽的说:“皇城的桎梏,公主身份的枷锁,灵魂空间的狭小,让我无法做我自己。就像我的婚姻,已经由朝臣做论断,父皇做决断的地步。可我…可我不想嫁,爱情对我来说,是何等的珍贵,却被拿来当做政治的工具。”

此番话说出去,心里固然畅快很多,眼里却不知不觉含着眼泪了,我抬头望望屋顶,眨去眼里的泪水,转回脸,又倔强摆出了一个微笑。

就在我们对视的一刹那,我捕获到他眼中如我一样的忧伤,虽然瞬间消失,却猛然拨动了我的心弦,再多的烦忧,当有陪我一起承担之人,便觉心里的重负放下了一点。

“公主的心在寻找自由,灵魂却在飘荡着。”他真诚的看着我的眼睛说。

无可否认,他的确看到了我的内心最深处。

在这里,自由的灵魂是我一生的向往,在这里只有我知道自由是什么,因为我曾经活在二十一世纪。

他站了起来,走到格棱窗子旁边说:“公主向往自由,可公主的婚姻,注定与政权绑在一起,这是无法改变的。”

我轻叹口气:“皇帝女儿的无奈,有几人知晓,战乱时,送去和亲来维护安定,国泰民安时,又是笼络朝臣的工具,我若生在这里,倒也认命,可我是自由过的,实难接受。”

辩机垂下眼帘,神思忧忧,安慰着说:“辩机能够理解,可公主确是生在这,由谁而生任何人都无法选择,可是灵魂是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我宁愿不做这个公主,隐居深山,守着心爱的男子,然后将生命回归自然,至少无拘无束。”我的心开始澎湃,转而,又意识到,对一个尘外之人说情爱似有不妥,而这个“不妥”,到底是出于男人和女人呢?还是出于尘内、尘外呢?我不敢自问。

偷偷的看了他一眼,不自然的思索着什么,难道是有什么也触动了他的心吗?室内忽而静了下来。

铛…铛…铛,一时的寂静伴着钟声被打破了,一定是城阳公主的杰作,伴着钟声浑厚的声响,辩机恢复了从容,他向墙上的佛龛方向走去。

他虔诚的望着佛龛,背对着我,似乎是在劝解,也似乎在安慰:“公主没有想过,改变吗?”

我愣住了,他是要我反抗吗?还是改变什么…?我走上前与他并排,深深的注视着他,他缓缓转身对着我的眼睛说:“即使无法改命,但求改心。”

一个“命”、一个“心”,这样的两个字,仿佛是我一生都在解的迷。我的心又一次被触动了,来到大唐两月有余,依然坚持初心未改,我可以摆脱命运的牢笼吗?

“命运,你相信吗?人的一生若真的是命运安排好的,那么战争和掠夺,执念和贪欲,也要怪到命运头上去吗?”我的语气有些强烈,心里激荡着对封建社会的反抗。

我不会信命的,即使成为这个不幸的高阳公主,我也要和命运争一争,抗一抗。这一刻我为自己下了个最大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