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长思心里笑他嘴馋,买了四个包子带着安安静静的君自安回到家,电饭锅里的粥已经煮好。
【得得得,给你吃。】君长思对这个外来的灵魂体好像有三分的嫌弃加十二分的宠溺,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贺洗尘要求的,他几乎没有拒绝。
贺洗尘只觉得一恍,灵魂体轻飘飘、空荡荡、踩不着地的虚感霎时一重,他便主导了身体的控制权,干瘪枯槁、满是皱纹的手背上青筋凸起,随心而动。贺洗尘不着痕迹地从消毒柜中拿出素花碗盛粥,一边问:“元儿,你要稠一点还是稀一点?”
啃包子的君自安讷讷地抬起头,迟疑地看了眼厨房里的背影:“小爷?”这小孩的情绪识别能力不高,却奇异地轻而易举分辨出他们两人。
“哎哟哟,知道我是小爷呢?”贺洗尘顶着君长思那张严肃的老脸,转头笑嘻嘻地咬了一口菜包子,却显出一丝和蔼,“赶紧吃饭,吃完送你上学。”
君自安“嗯”了一声,垂下眼皮,又抬起眼睛慢吞吞问道:“小爷要去给尤自若开家长会?”
【刚才不问我?反而来问你?啧!】君长思不爽地嘟囔了一句。
贺洗尘心里偷笑,说道:“你尤叔尤婶出差,家里头没人,才叫不倦——你爷爷帮个忙。”他慢条斯理喝下一碗粥,老人家身子骨弱,他可不敢胡乱折腾,细致的模样连君长思都看不下去。
墙上的石英表走到七点半,贺洗尘跨上粉红色的小绵羊摩托车,后座载着小朋友轻稳地穿过菜市场和公园,校门口前的林荫道栽满木棉树,树枝上的叶子掉光,开满红艳的木棉花。
君自安抱紧老人的腰,瘦巴巴的小脸依偎着他的后背,听贺洗尘漫无天际地侃大山。
“元儿,你老实告诉小爷,小爷唱歌难听吗?”他显然对君长思的评价耿耿于怀。
君自安抿紧唇:“难听。”
贺洗尘听见君长思冷冷的嘲笑,不由得挤出一个难看的神情:“其实小爷唱歌可好听了,什么江南小调,什么漠北歌谣,都能来上那么一两句。可惜,没摊上一副好喉咙——你听听你爷爷的破铜锣嗓子,能唱什么好听的歌?”
他振振有词地甩锅,君长思不屑地冷哼一声,小朋友的嘴角却忍不住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爷爷很好。”
君自安十岁的时候话还说不利索,所幸摊上两个好爷爷。君长思不是多话的人,只能劳贺洗尘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为这个小孩孤独的世界带去声音。于君自安而言,君长思是负伤累累依旧披荆斩棘的勇士;而贺洗尘,是沉睡于宝石堆上的黑龙,是国王、王子和骑士都惧怕的伟大的龙。
但唱歌还是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