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此时,薛妙便沉下脸,和她争辩,但大多数时候,丝毫不是牙尖嘴利的秋桐的对手,只能受她“欺负”。
秀发挽成结,高束脑后,微微仰起脸,夕阳余晖在清俊的脸容上投下细细光斑。
如雪落将化,面容清纯见底。
暮秋的夜风丝丝吹动,卷下桂花瓣。
秋桐走过去舀了瓢水,缓缓往下冲。
嘴上碍着父亲的面子,虽然唤他一声大哥,但实则她心里并不服气,私下里常常说他面容稚嫩,看起来还不如自己年纪大,应该是阿弟才对。
涂上皂角,薛妙对于她的揶揄已经习以为常,自顾自地仔细洗手。
十指指甲短平,干净整洁。
抬起头清眸澄澈,微红的唇,要比女子生的还好看,他声音清清,刻意压低了一些,“病人再来复诊时,只怕要劳烦陶伯费心了。”
秋桐手上停住,一张娇俏的脸登时沉了下来,“你决定了?”
从怀中取出小盒香脂,涂在手上抹匀,微微点头,“打算这几日收拾一下就出发了。”
秋桐又拿出那套说辞,仿佛苦口婆心地教育阿弟一般,“清远城虽然小,但安逸平静,外面战火连连,民不聊生。你在医馆里治病救人,不也挺好的么?我和爹爹都将你视为亲人,况且医馆也离不开你…”
的确,如今怀庆堂的小薛大夫,已经叫响了名头,尽管少年人看着瘦弱、性情温软,但医术却不含糊。
薛妙抱以略带歉疚的笑,圆润的指甲挠了挠鼻尖儿,“我的确有要事在身,不得不走。”末了又加了一句安慰的话,“以后,会回来看你们的。”
当初来清远城,只是权宜之计,如今攒够了路费,不能再多有耽搁。
如今时局动荡,新军高举匡扶大燕的口号,天下一呼百应,年关前攻入建安大明宫时,昏庸的永平帝李灵正在和妃嫔饮酒寻乐,还来不及反抗,就被斩下头颅,悬挂于建安城门上示众三日,更讽刺地封了他一个哀帝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