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三十年的相伴啊。
屋里静悄悄的,地龙燃着,快把人蒸透了似的热。他脱了外套,放在一边,拿手绢给大爷擦了擦嘴。
涎水淌着,流过大爷的下巴,染的衣服上都是印子。一块一块的,斑斑驳驳。
“大哥,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陆银山握着大爷瘦骨嶙峋的手,温和的说。
大爷昏睡着,并不能给他回应。
“那时候,我才多高,像个小锄头似的。”他比划了一下,才又接着说“我要吃果子,可是够不到,你就让我骑在你脖子上,拿着小锹,一打,就打下来一个。”
“后来娘把咱们两个都揍了吧,说是偷人家果子。”他兀自回忆,只是再没人应和。
“哥,下辈子,你要好好的。”长时间的沉默后,陆银山低着头,碰了一下大爷的手。
那双曾经白皙,修长,舞文弄墨的手,多少商行争抢的金笔陆先生,再也没有了。
晚上老太太去了佛堂,跪了很久。陆银山也没心思吃饭,他穿了衣服,去军部办事儿,哪知有个不开眼的,弄丢了文件,他们找了好久才找到。等报上去,已经是深夜了。
星子稀疏,福寿镇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几家透着门缝,里面还亮着。雪下的厚,白白的,折射出亮色。
陆银山踩着雪,吱呀吱呀的响。他走到一家面馆,觉得有点饿,就进了屋。挑了个靠窗的地方,喊伙计。
“小伙计,给我来碗面。”
“呦,是二爷!”小伙计见了他,忙上前作揖。
整个镇子,谁不认识陆家老二。
“有三鲜面,牛肉面,清汤阳春面,您吃哪种?”小伙计端着小盘,上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