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释说,等下可能不会跟他一起回天外天了,为了方便感知跟联系。
晏钟渊并没有多加阻止姜陶陶,大抵是因为,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向他再三承诺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之后,姜陶陶将烛盘送了出去。
她立即抽出气息,探向劫数可能所在之处。
先是探回九重天,无事发生。
再等了等,终于,找到了下界的这个位面。
这是个修仙界。
虽然仙气很匮乏,但没关系,能修仙,那道情劫就有去处。
姜陶陶睁开眼,慢吞吞地支起身子。
脑海里掠过大概的记忆——
原身名姓不重要,前半生经历不重要,如何不情不愿地嫁给剑宗大弟子,也不重要。
唯一重要的是。
她貌合神离的夫婿,叫钟临。
晏钟渊的钟。
晏钟渊胞弟的那个临。是同音。至于是不是同字,她不太记得了。
她就来这里转一圈,随便借用了个合适的身份,结果就撞上如此了惊天的巧合,这合理吗??
姜陶陶立即打起了精神。
她拨开床幔。
上面珍珠铃铛轻响,外边立刻争相传出低低的通报声。
侍女叩门,轻柔地询问姜陶陶,身体还有没有什么大碍,是否需要洗漱更衣。
得到允许后,排了三列的婢子们捧着不同的玉盘,整整齐齐鱼贯而入。
偌大的寝房挤了这么多人,仍不显得吵闹拥挤。
极度安静中,一墙之隔外凌乱奔波的步伐声,格外清晰。
下一瞬,门被重重推开。
男人束着玉冠的墨发上布满了赶路的霜雪,有的已经化成了水珠,润湿他的大氅。
一丝不苟的冰凉俊美面庞,竟被弄得有些狼狈。
他眯眸,引入眼帘的都是乱七八糟的婢子,语气一下子沉了,“全都出去。”
人群散尽,姜陶陶彻底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她难以克制地睁大愕然杏眸,手指紧紧扣住软枕。
哪怕不靠着原身乱七八糟的记忆,她也一瞬就猜出了是谁。
钟临,原身的夫婿——不仅名字像,怎么连脸都长得一模一样?
姜陶陶张唇,还没来得及出声,短暂的气音刚散在空中,整个人已经被用力搂住。
隔着她身上那层厚重的衾被,姜陶陶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人的臂膀在发抖。
抖得好厉害。
线条紧绷冷硬的下颌,也颤了颤。
嗓音很低:“陶陶——”
姜陶陶诧异了一下,才想起来,原身好像也叫什么桃来着。
与此同时,她清楚地听见了男人心腔处一阵接着一阵的震鸣。
强烈到不该属于这个匮乏之界的波动,令姜陶陶都有些发憷。
……她从“钟临”的身上,清楚地感知到了,晏临则的情劫。
哪怕“钟临”明面上是个没事人,设定上跟任何男女都没有一丁点感情纠葛,修为上,更是跟天道之子有着云泥之别。
但他体内,就是莫名其妙地,有原该属于晏临则的劫数。
并且,已经开始剧烈地发作了。
除非“钟临”就是晏临则本人,不然,这实在说不通。
不过,说不通也不重要。
发作了就行。
天道送给晏临则的历练礼,并没有被晏钟渊弄丢。
晏钟渊也不该因此而被牵连。
能得到这个答案,姜陶陶就满意了。
其余的,那是晏临则该关心的事情,她不关心。
姜陶陶抿起唇。
她被搂得很不舒服,将手撑在“钟临”的身前,推开他:“不是,你要不先冷静一下——”
晏钟渊回来后,她就已经渡完了这长达百年的梦魇。
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看到一张跟晏钟渊长得肖似的脸,就魂不守舍了。
面对“钟临”这一反常态的表现,只觉得迷惑不解。
察觉到他大氅上的霜雪落在姜陶陶寝衣上,晏临则微怔,连忙松开了手。
片刻后,低低道:“……是我失态了。”
他垂下眼,渐渐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刚才那一瞬间的接触,仙君已经能确定,这就是姜陶陶的魂魄无疑。
为了不破坏这个位面的仙力波动,晏临则特意没有用众仙之首的真身,而是借用了一副当地人的躯壳。
没想到,姜陶陶轮回之后重塑肉身,也是借了一副别人的躯壳。
而且……他们还十分巧合地,又成为了夫妻。
晏临则想,那封和离契,没有拿去给婚姻神和合,就一定还没有被承认。
这不,连轮回道都默认了,他们就应该是道侣。
姜陶陶现在的情况很好,比晏临则原本想象的,要好得多。
只需要再让她适应几日,休憩调养一下,就可以回九重天了。
晏临则的视线扫过姜陶陶时,姜陶陶也在悄悄地打量他:“……那个,你是有什么事吗?”
她的语气十分礼貌,乃至陌生。
晏临则短暂怔住后,立即想起了司命的话。
……应该是暂时失忆了。
否则,她应该会像往常在重阙殿等他那样。
一见到他,眸子里像点起了灯,亮得宛如繁星,眨啊眨,伸手就黏着他要抱。
这般场景,在过去五年中,不知出现了多少回。
这般莫名其妙的回忆,在短短十几个时辰里,也不知出现了很多回。
但这次却似乎不同。
沉重晦涩的情绪宛如细针,刺得心口密不透风。
竟有些,微微地疼。
也不知道是“钟临”原身的情绪,还是他的情绪。
晏临则下意识想用修为压住。
他已经这么做过无数次,轻车熟路。
但成了一个普通的修仙凡人,体内仙力匮乏,根本无力遏制。
最终,只能硬生生地受下这一轮。
这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