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催促的声音,而张晋远却在等我一个答复。我因突如其来的意外而忐忑的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在被这样一双愧疚中带着些许不安注视中,心里最后一道防线竟在这样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溃散了。
“张晋远,我信你。”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认真而坚定,“我的哥哥,你要平安回来,我在家等你。”
这日天亮得很晚,阴沉沉的,南城告别了昨日的晴朗,又下雨了。
张晋远走后,我倚靠在床头,脑子空空的呆坐了片刻,然后,拿起手机,毫无头绪地搜索,划拉,网上是春节将至的一派和乐之色,思索片刻,我拨了通电话。
“哥。”
电话很快接通,阿虎那端是和我这边一样的寂静。
“……金易也走了?”
“嗯,说很快回来,他和大哥一起走的。哥,你别担心。”
“好,”我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停留在床尾张晋远脱下的睡衣上,低喃声不知是对阿虎讲还是自己说的,“我不担心。”
阿虎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安静了好一会儿后,忽然说:“哥,等金易回来,我就要走了。”
我一愣,继而想,阿虎早点走是好事儿,“嗯,到时我去送你……今天过年,你到我这儿来?”
“不了,我去趟江城,见见我妈。”
阿虎的妈妈生下他后,把他留给了二堂叔,第二年嫁了人,现在在江城定居,阿虎好多次独自去,有时送东西有时送钱,我从未干涉,只要他乐意,如今也一样。
那头阿虎又问:“哥,我走了,那你呢?”
“阿虎,我会留下来。”我把身边张晋远的枕头抱在怀里,熟悉的气味让心又安定了几分,“我要看张家最后的结果。”上头要反腐斗黑,我不信这次张家还能全身而退,也想知道这座困了我近三十年的南城最终会如何。
只是南城风波一起,张晋远呢,他能全身而退吗?
“哥,”阿虎又唤了我一声,隔了一会儿后,语气释然而认真地说,“起初我想劝你和我一起走,我们这样的身份,留在这里无济于事不说,更是自身难保。但大哥说你不想走,他也不愿意你走。”
“‘我会让栩栩亲眼目睹我卸下他身上的所有枷锁,还他本该自由快乐的后半生。’这是那日大哥的原话。”
环在枕头上手臂猛地收紧,我把忽然酸胀的眼眶和鼻子全部埋入枕头,汲取着张晋远满满的味道。
这个狗男人啊。
我信他,死都会拉着我的男人,若没有退路,他不会给我承诺。
八点多的时候,张晋远来了消息——“栩栩,该吃早饭了。我在京都呆几日,很快回来。”
早饭我吃了,只是忘了滋味。这屋子里少了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还停留在张晋远走时的样子,布置摆设没变,却又仿佛突然被搬空了。
是我的心,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