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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个份上,旁人哪敢接嘴。匆匆扒着饭,恨不能将脸埋进碗里。

只有庆嫂春风得意。她大模大样又挑了几样可口的小菜,哼着歌儿将碗筷端去韦兴的房里。

阿梨果然在外头土灶上熬药。

庆嫂将韦兴的饭端进屋里,迫不及待走出来与她蹲在一处,拿胳膊肘挠着她的腰,眼角憔悴的纹路笑成一朵金丝菊:“你今儿可真是好样的!我简直没想到你有朝一日能如此硬气。你没瞧见韦春那张脸,都够再开一家酱料铺了!”

她说着乐得笑出了声,阿梨不禁也挽起了唇角,只是那笑意终究未达眼底,很快又黯淡下去。

“那位司户大人,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不然别人凭啥一听到你姑母迫你嫁给阿昌就生了那样大的气。”

阿梨摇了摇头:“他那样的人,如何会对我这样的有意思?我听旁人说他才二十一,已经是五品的官身……”

天子脚下的达官显贵,便是做错梦也不会对她这样破落的女子生出别样的心思。更何况这些年耽搁下来,她除了一张脸拿得出手,再没有可堪夸的本事。李贽那样的人,总不至于这么肤浅。

庆嫂搂住她的肩膀,轻啐了她一口:“不许你这样看轻自己。年轻就要敢想敢试,不要像我,到如今才追悔莫及……”

庆嫂亦是个可怜人。

老崔前头有一门妻子,有一年发大水,乘坐竹筏时死在湍急的溪流里。她在世时二人感情甚好,但过世之后,酱料铺中的活计重,他要忙铺子里的活儿,就无法好好照顾两个年幼的儿子。这才点头同意了娶她过门。

庆嫂刚嫁过去不久就怀了孩子,但才两个月时却因为继子与邻居家的小孩儿打架,半大的孩子疯起来就像没拴的牲口,冲撞得她跌了一跤。

庆嫂因为失了那个孩子,对继子心存芥蒂,也与老崔离了心。这些年不过将就着凑合过日子。年少时对情|爱懵懂的憧憬,也渐渐枯萎在那些麻木不仁的淡漠里。

那一家三父子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而她只是个横插一脚的外人。思及旧事,心中多少未尽的意难平,却无人可说起。

好在还有阿梨。

“你既然喜欢他,哪怕再难,也要牢牢将他抓住,可千万别犯傻,任那样出色的男子从身边溜走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