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须臾,他倏然起身,伸手压住李聿的肩膀,道:“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为上,待早日寻回阿翦,便可安心返程回京。”
二人这般温善和气的相处,倒是头一遭。
李聿明显顿了稍刻,方才颔首回他:“一路以来驰骋疲惫,今夜便早些歇息罢。明日天亮,我在楼外等你。”
夜已深沉,冷风绻着细雨纷纷飘进寺内,墙下坐着一老一少,面色或感怀,或了悟。
原来岳迟曾有一个同门师弟,名唤许蔻。二人自少年相识,感情深笃,一度形影不离。可谁知后来,许蔻时常瞒着岳迟孤身下山,他知晓后虽心觉酸涩,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有一日,岳迟仗剑坐在山下,一面喝着壶中酒,一面待挚友返还。
只是没想过这一等,竟要二十余载。
去岁六月,岳迟独坐院中与自己对弈,忽听人来报,山门外有一声称是岳前辈故友的男子求见。
他听了,心下莫名一漾,踌躇良久终命人将其请来。
便是那一日,雁玄剑谱突然消匿,为保消息不被散出,岳迟假借云游为由下山搜寻。终于是年九月,获知许蔻去了郸城,雇佣镖行兵分数路以掩人耳目。
彼时他正在豫京,得知消息后因心急过甚,便只给薛翦留下一封书信,盼她谙解其意,将信送回山门。
薛翦并未辜负他。
陆封收到信后,即刻带领门中弟子前来,于许蔻跟他交手时将他护下,当时他已身受重伤,直至今日方好转几分。
话说至此,岳迟的神色悄然伤黯,整个身形在夜色下显得尤为苍老。薛翦却浑然未察,“师叔们怎会留您一人在此?”
不待他回应,嘴边旋即浮现一枚浅浅的酒窝,“师父果真在等徒儿。”
岳迟瞧她一眼,蓦然笑开,摇头感叹两句翦丫头如今鬼灵的很,然后如实答道:“前两日,我与你师叔们在这儿围守许蔻——除他以外,还来了一人。”
“是个年轻儿郎,身上披着一件玄黑锦缎斗篷,身手虽狠戾,却有股子说不出的文雅。瞧那模样便不是江湖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