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翦对他的计较并不知情,但撞进那双笃定深邃的眼眸,不由露出笑靥,率先一步迈上台阶,回过身来喊他跟上。
石桥对面,甜津香气肆意弥漫,红蕉开满小溪两边,欢闹声不绝于耳,已是一派春光好景。
却说黄昏后,高成淮被陛下召见去了玉安殿。一路上沉静寡言,任余公公如何暗语劝谏,始终是副冷淡的样子。
父皇圣躬康安,收回监国印乃寻常之举,他无可抱怨。可对樾王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要等到他这个太子被逆贼谋害,父皇才顺心么?
何况受威胁的不仅东宫,往上了说却是皇位。父皇怎的病一场,就变得这样昏聩无能?
越深想于此,高成淮的脸色便愈发深黯,满面威严隐忍,却犹按捺不发。
不及殿前,就有宫侍入内通禀皇帝。
高成淮敛起容色,仍是不紧不缓地去到御前行礼。
皇帝正端坐上首饮茶,见他动作出言打断,只教他走近了续话。
日薄崦嵫,殿内余旋几尺光阴落在高成淮身上,赤色蟒袍衬映他的眉眼,令那团疲惫之色尤其醒目。
“听太医院的人说,你这两月使人去要了不少重镇安神的药。”
高成淮冷下的心倏然一动,语默俄顷,回话仍然平静,“是,儿臣近来的确少眠。”
朝中之事尚且劳累,还须分神去对付远在樾州的樾王,是以闭会儿眼的功夫都不安心。
皇帝望他一瞬,抬手指了旁边的椅子,“你来,坐着说话。”
高成淮轻轻垂首,坐去皇帝身边,两两沉默便已是无话。
皇帝端起茶,拇指在杯缘停顿良晌,忽然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复扭头看着他,道:“朕知道,让你监国的这些天,你辛苦了。先前朕未病愈,也是你常在朕跟前侍疾,朕都看在眼里。如今朕无大碍,你也可以松一松,待挑了吉日便与宋氏完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