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种种,在那彼此缄默的几息里,他替她想了许多。
唯一失算的,是她这次不屑用任何借口。
四月初,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妍丽窗扉下,折进桃花。
薛翦这些天过得仍似往常,不是在玉棠院与母亲聊谈,便是提剑至校场解闷。婚期定下的那日,她特意写了一封书信寄往临州,以盼师父再度来京一趟,或不依,也得讨他备的嫁妆。
是日黄昏,薛翦洗去校场沾的黄尘,展平手臂任人施为。方收理周正,就被玉棠院的下人亟亟请去,问是何事皆闭口不言,眼角眉梢却俱携笑意。
夕照熏暖,烂漫铺陈到屋内,炉中点着苏合香,烟丝袅袅,经霞光一映,愈发显得朦胧。
薛翦进门时,茶烟氤氲,魏氏的身影就模糊在圆案后,于是牵笑走去她面前,半折下腰瞧她,“娘,看什么呢?我来您都没听见。”
说着,一条腿跨至凳沿,悠悠落座。
魏氏回过神,把案上那只花梨木浮雕盒子往她那边搦了搦,打开道:“这是李家刚送来的凤冠霞帔,翦儿可想试试?”
按理嫁衣都是娘家准备,但李府有心,魏氏也不好拂却。忆着送来之人所言,眉角微翘喜色,“听闻是李聿那孩子专程去寻的绣娘,从你们换了庚贴那日开始,没停赶的,这绣艺可堪比宫里了。”
因着对女婿满意,声气儿也随之软绒绒的,像一根白羽刮在薛翦心上,不疼,却细痒难耐。
“娘”她嚅嚅道。
胸口突然酸涩起来,是为李聿的体贴,也为看见它后,真正有了要嫁人的感觉,大抵是既喜既忧的。
魏氏瞧她眸中水光奕奕,忙提起绢帕替她揾了揾眼尾,怜爱地问:“怎么了?”
下一刻,薛翦倏然扎进魏氏怀里,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没说。
可魏氏清楚,她是舍不得。
也许她自己都未注意到,这几日她跑玉棠院的次数比以往明显翻了倍,但整天笑嘻嘻的,未露愁色,好像什么也不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