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滞顿少顷,嘴边轻轻挽出一抹自嘲的弧度,行礼起身,“是,儿臣告退。”
辄返东宫时,风雨皆住。
柔和的月光如烟尘,弥散在刚经涤洗的地砖上。几盏明灯摇晃,华影牵着步履,无声踏至高成淮身畔。
“殿下,陈谓带来的两个证人,有一个死在了狱中。”梁安守着声儿,添道:“是自尽。”
高成淮阖目一刹,嗓音殊无喜怒:“进了诏狱,有几人能扛过来?”
言毕,复又暗哑一笑:“父皇心里明白,不会让他们存活于世。”
这是要全天家颜面,要留樾王性命。
夜晦如潭,亦将高成淮阔挺的肩背重重吞噬,显了世人都曾披露过的颓丧与无助,偏在高贵的太子殿下身上,极不相容。
他的目光投在芯火中,语调沉寂:“梁安你说,怎有人心可以如此偏颇?”
闻言,梁安脸色剧变,疾止道:“殿下——”
这样的话说出口便是死罪,殿下何时成了糊涂偏激之人?
他还待开言,就听高成淮笑了笑,“你不必惶怕,本宫没疯。”
父皇的心一向如此,他该是习惯了。只是没想过,竟已移歪成这般模样,到底还是不甘。
拐过廊角,骤撞得一宫女战战兢兢跪下,浑身抖如筛糠,以额磕响阒然的夜,“殿下奴婢什么都没有听见”
风声飒飒,天幕如织,像一张兽口撕咬大地,非要啖下血肉一般。
高成淮睥睨着她,眸中滚过浓浓戾气,将宫灯慑得直欲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