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大多衣衫单薄而破烂,身体枯瘦而蜡黄,有些妇女甚至衣不蔽体,隐约可见肌肤,有女人抱着小孩,目光空洞地走来走去。
看到张天一行人走过,流民们都投来视线,似乎跃跃欲试,可看到他们腰间背上的武器,个个身强力壮,他们又都退缩了,一脸老实地窝在地上。
杜平一直用眼角余光望去。
她以为观察得很隐蔽,但还是被张天抓到了视线。
“呵,别觉得他们可怜。”张天压低声音,“强者面前装老实,弱者面前就尽情欺凌。等到天黑,信不信这里发生的事会比寨子里恶心千倍?”
“信。”杜平点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天灾之下,多少人能有选择?”
张天挑眉。哟,这还是个小圣人?
杜平道:“他们是很糟糕的人,我知道,可是,若有选择,每个人都不愿成为这样。谁人不愿有家有地?谁人不喜天伦之乐?任谁都想做施舍者而非被施舍,源头不是他们。”
张天掏掏耳朵:“哦?那是谁的错?”
沉默许久,土匪头子都以为她答不出来的时候,杜平长叹一口气,她低头望着地,轻声说:“李家失责了。”
她说得很慢,很艰难。
张天一愣,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女娃讲了什么,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当今天子就姓李,差点没惊掉眼珠子,瞪着她上看下看,然后摸着下巴笑了:“老子看人就是准,我也就见过你爹两三次,当时就觉得这官当得不安分,哈哈,果然。”
他理所当然觉得这念头是爹教给女儿的。
杜平抬眸,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张天调笑:“这么恋恋不舍?我成全你,小事儿一桩,晚上可以在这儿露营。”
“不。”杜平转回头,拒绝很坚定,“我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