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着没动,不辨喜怒。
“官府是不会管这些的,我问过黄大人,他们都觉得地主收租天经地义。所以,我想帮帮他们,在力所能及之处。”杜平抬眸,肃然道,“他们都是您的子民,虽然您没看到他们惨状,但是我替您看到了,李家应该庇护他们。”
她忽地嘲讽一笑:“我记得您的忌讳,自不敢插手官场之事,从头到尾不过是商人周旋收粮。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伤害到某些人的利益,所以他们坐不住了吧。”
皇帝许久没有说话,半晌,他睁开眼,淡淡道:“出去见识见识也好,对你有好处。不过,还是鲁莽了些,好心办坏事。”
一句话给了评价,也下了结论。
杜平心中一凉。
“都是大姑娘了,朕看你也该收收心,别插手外面这些事,以你的地位就不该蹚浑水跌身份。若是缺银子,你母亲不肯给,就进宫来找朕。”皇帝道,“你贵为郡主,好好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别与乱民为伍。”
杜平垂眸,一动不动盯着地面。
算了算了,他年纪大了,一向以稳为主,江南贪污案他都忍下,何况这些官场痼疾。
点个头卖个乖也就过去了,省得他越挖越多。
忍吧忍吧忍吧,道理她都懂。
杜平又盯着地面看半天,抬头,出口的话却是:“哪里办坏了?”
皇帝一怔,本想板起脸骂两句,还是忍不住笑骂:“就你这语气,信不信朕治你个大不敬?刚才还敢说碍着太子吃下哑巴亏,你在朕面前都忍不下去,还能在那些刁民面前忍耐?朕不戳破你谎话不追问内情是给你留面子,你倒好,还敢跟朕生气?”
杜平扑通一声跪下:“我不懂,不懂就该问,求外祖父赐教。”
皇帝无奈地重重一叹,说这孩子聪明吧,那肯定是聪明的。虽然骨子里不逊,可也知道硬扛之后立刻弯腰下跪,软硬兼施,让他不好发火。可若真是聪明就该懂进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心里清楚得很,偏偏管不住那张臭嘴。
“有其母必有其女啊,你母亲那个倔性子教出你这个坏脾气。”皇帝道,“你那九转十八弯的脑瓜子会想不明白哪里做错?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这不是不懂,是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