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阴影处,看到宁宸宸将卖身契给她,她乐不可支地接下。
这次不是他救了她,他本来该回去了却望着相谈甚欢的两人半晌迈不开脚步。然后他又看到茶珠拉着宁宸宸走到惜玉楼门口,她穿红着绿、袅袅婷婷,低头笑说想和他去明州。
他广袖翻飞、欢呼雀跃,拉着她的手反复确认她是否要去,像是恨不得让站在转角阴影处的他听得更清楚一些。
小翠缩在一边,双手在身前不安地揉搓,“我……我来向世子回禀的时候,宁公子并不在茶姑娘身边。”
严铮回头,他方才疾行而来,阿健也带着小翠跟上了他。
他一路上心里惴惴不安,担心她的安危,恨不得时时守候在她身边。
此刻心里却很平静,心中的情绪坠到了谷底便没有什么波澜了。他仰头看着天上残月,咽下了喉头泛酸的滋味,喉结滚动了几下,他才终于低头回应小翠,“谢谢你了,日后她的事不用再来告诉我了。”
他挥手让阿健给她银子,然后他翻身上马,背影消失在了漆黑的巷子里,耳畔还回响着宁宸宸的笑声,“京都的景色比起明州差远了,等我们回去了明州,我带你去鹤山看绿梅、白鹤、仙月弯……”
……
前院还在处理交接的一些琐事,茶珠兴高采烈地拿着卖身契回到后院的厢房里,她得好好拾掇一番了,该卖的东西尽数卖掉,全部变现成银子。
不过今晚宁氏买惜玉楼的事闹得太大,她琢磨着去明州了还是要尽快和宁宸宸分道扬镳,先自己躲一段时间再说。
她哼着小曲收拾东西,看到了上次和严世子一起逛街时买的骨笛,又看到了陆公子给她的那个钱袋,她低叹了一声,难免也想到了严世子和陆公子。
这两个人没有她的瞒骗之后应该会过得更好吧,毕竟一人有复仇的抱负,一人有科考的前路,没了她烦扰他们,他们的生活也就能回到之前的模样了。
赏梅宴的难堪攀附她不用再思索,到时候就说生了重病,动弹不得,想来郡王也不可能派人把她押送去宴上。她只需把十月敷衍过去,不要让郡王对她产生怀疑,然后无人察觉地在京都消失。
她听到背后响起了脚步声,转头看到了年姑姑的身影,她按照心里的想法是想嘲讽她两句,问问她女儿的下落如何了,但她这样做会暴露李彦,于是她按捺着性子,柔和淡笑:“年姑姑,几日不见,身子可好?”
“我好着呢,就是郡王不好了。”年姑姑紧蹙柳眉,蹲在她旁边,话音刚落泪水就掉了下来,“郡王病重,恐怕是不行了,哎。”
茶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桌上的蜡烛被风吹得摇晃,火光时明时暗,“郡王……怎么会呢?我上次见他不是还挺好的吗?”她想起上次见他,他刚喝过药,脸色虽然有一些苍白,但看着精神劲儿还不错,况且年姑姑之前也说了,郡王号称回京养病实际是有别的事情要做,他病得并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