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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时白听了笑出声来,还索性在她旁边坐下,笑得双肩直抖,好一会,他才侧头忍笑问道:

“小丫头,你可知道,庵里的姑子,并不是把头一剃就能落发为尼的?”看她一脸蒙,又很是好心地解释:

“正规的庵庙都是要经官府造册登记的,里面的尼姑,都有官府发放的度碟文书。所以,首先,你得有张户籍;然后是,如果未满三十者,除了要有恰当的事由外,还得有引荐人或家中长辈的同意。你既是李府的丫环,那就是奴籍了,需得家主的同意才行。”

孔时白说着,语气里就带了点怜悯:

“看你这情形,应该也是无户籍在身,庵庙许是会收留你几天,但绝不会让你在那出家的。而且,你现在是逃跑的家奴,随时可能被人举报到官府,也可能随时被人掳去再卖一次。”

这席话如兜头的一盆凉水,把阿媮的心浇得透凉。

如果说刚才她还抱有一点点侥幸的希翼之光的话,那现在也被灭得黑暗无边的了,浑身的力气已被泄去,她怔呆着瘫坐在船板上。

两世为人,她确实是第一次想到当姑子,却没想到出家还有这么多的规矩,她竟连当姑子的资格都没有!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世间那么大,竟无她的容身之处!

阿媮双手紧紧地揪着身上的披风衬襟,眼前的月色已是一片模糊。

“既然不是你,她也会派别的人来,那就一事不劳二主了,你暂且随我回去应付着,过些时日,我送你去庵里当姑子。”

这道清冷的声音入耳时,阿媮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

她那双汪着水雾的大眼睛一眨,长长的眼睫带着泪花,在夜里就像镶着水晶的宝扇似的,脸上的哀戚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如晨曦初露,明眸闪亮时带着欢欣的笑意漾起:

“三爷,真的?!”

柏常看着她仰起的小脸,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嗯。”

但很快,阿媮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忧心道:“可是,奴婢的身契户籍都在夫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