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页

最后只有一个清黛,来自异乡,基础薄弱,但又不像沈猎宋执那样难以管教,是一个让他能够充分树立师长威严的对象。

夜里躺在被明珠用汤婆子焐得暖烘烘的被褥间,清黛抱着已经肿得快要习以为常的左手,心里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首先,她并不是真的不通文墨,虽然比不上清照素唯那般信手拈来的风流文采,但也绝对强过宋执和沈猎百倍。

之所以装得那么白目,也是为了迁就自己现在的年龄。

且才女这样的名头,本为将门的孟家有一个清照就够了,要再来一个反而引人过分关注。

然而中原人最最信奉“教不严师之惰”这六字箴言,单是为了不想天天挨手板儿就去找大人们告状,他们只会觉得小题大做,甚至还会怀疑为何就只有你天天挨打,夫子教的东西有那么难么?为何别人学得,你学不得?

一瞬间,清黛真想破罐子破摔,干脆就和他们坦白自己不是舞文弄墨的料,趁机离了那是非之地得了。

可转念一想,那岂不是又要被笑话粗野无礼、小家子气么?

清黛憋闷地翻了个身。

不舒心,又翻了一个。还是不舒心。

辗转了小半天,最后直接摊成了个大字。

细短细短的小胳膊小腿毫不拘束地撑开,幻想着自己是躺在柔夷皓月谷下的草地上,嗅着青草的干净气味儿,眼前是浩瀚而绮丽的星空。

那时的一切都是纯粹而没有边际的,她可以纵马放歌,尽情恣意。

若是可以,她真的只想做柔夷的仁波切,不想做中原的孟清黛。

可世事总难如意,睁开眼睛以后她还是得老实地遵循中原的生存法则。

等到再去学塾的那天,她便提前一夜就吩咐了明珠问厨房要来一只杀好的母鸡,又翻出一套小锅小炉架在自己的小院里炖起了汤。

清黛本不擅烹饪,手下这一群小丫头里也只有银珠为着要照顾病了的老娘和弟弟稍稍懂一些,但也只是替她把锅架了起来,剩下的只能去问了莫氏身边的阿彩妈妈,循着她教的法子自己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