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照没有立即接话, 提腕收笔之时余光瞥见坐在霍妈妈身边的清黛,正抱着绣绷子痴痴望着自己。
便也抬眸去看她:“你老盯着我作甚?不怕到时间做不完霍妈妈交代你的功课要挨罚么?”
清黛红着脸地歪头傻笑:“我是觉得三姐姐今天要比寻常爱说话呢。”
清照一记白眼丢过去:“没良心的丫头, 沈猜将军之事便是天下所有女子的事。这世道历来就对女子尤为苛责, 我朝虽托了孝武桓皇后的福能够推行女爵令, 但此番要是那干庸臣小人借沈猜将军之事逼圣上裁撤此令, 那么今后女子的地位只会越来越低。”
其实不然。
清黛低下了头,围绕在太后身边的多是承袭了家中爵位的贵眷。
虽本身不具备入朝为官的资格,但这些女勋爵的丈夫儿子却都能靠着她们平步青云,这些人是绝对不会允许宋祈借坡下驴,裁撤女爵令的。
他们不过是被宋祈一直咬牙不肯答应议和的态度逼急了,又不肯背上延误战机的罪名,这才昏了头地想到通过弹劾定北主将、迫使前线停战这种笨招。
想来太后应该是算着自己儿子对沈狂情深义重,会不忍他与他的亲妹妹乃至他背后的沈家被人如此指指点点,即便是为了沈狂,他也理应会服软低头。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宋祈,低估了一个帝王的心。
即便外界如何施压,小半个月过去,宋祈依然咬紧牙关,从未松口。
偶尔几次被逼得太紧时,他便又祭出自己的无敌绝招——装晕倒。
此招一出便是太后亲临也拿他没招,总不能母子俩一起装病,看谁比谁病得更凶吧?
但这也不代表他们就会束手无策,坐以待毙,为了彻底将沈狂沈猜拉下马,他们也很快盯上了下一个目标。
又逢初夏,这天格外反常,便是把南家学塾所处的这间堂屋里所有的门窗尽数打开来,里面也还是像个大蒸笼一般,从日头高升时起便没来由的闷热不已。
清黛不耐暑热,整个早上脑袋都是昏沉的,任凭仇生在前面说得激情昂扬,大汗淋漓,她也全然无法集中注意力。
依稀听得他在讲什么历史典故,至于他是怎么从兰陵王扯到花木兰,又是如何从花木兰扯到慕容冲,最后又说到了陈文帝和韩子高,她就诚然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