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小心为上。”郑氏睁开眼, 话中意有所指,“不过这回也怪我太心急,平日看着那丫头柔柔弱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成想竟还藏着这一身打马球的本事,当真深藏不露。”
吴妈妈道:“听闻柔夷水土丰美,地域辽阔,四姑娘又是那莫王府上下捧在手心里养大的,自是要与她最好的教养,而且莫王府其实早几代土司便已经受足了我中原文明之熏陶,早就不是书上夸张过的那个蛮荒之地了,府中人会个马上击鞠想来也不足为奇。”
“可她不止是会打,甚至还打得很好。”
郑氏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佛珠搁在小炕几上,“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若身上有这样的本事,定是巴不得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却能沉得住气,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在众人还都没把她当对手的时候,悄然捷足先登,怪道连朱若兰母女俩也被她糊弄住。”
吴妈妈还是不理解:“既然如此,四姑娘说来也碍不着咱们什么,太太何不巧以拉拢,让她来帮咱们?”
“帮我?她与照姐儿那样要好,朱若兰也对她照顾有加,她会乐意倒头帮我们这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侯府三房?”
郑氏自嘲地一勾嘴角,“你别小看了这丫头,这么些年我算是看出来了,她啊,瞧着温柔嘴甜、人畜无害,实则这府里最势利的那个人精。”
吴妈妈听出了些道理,思忖了半晌才点头道:“要说这四姑娘确实厉害,自从她来了咱们侯府,本来古怪冷僻的照姐儿懂得为人处事了,侯夫人也不再一味称病躲事了,就连六房那个不成器的,惹出那样的祸事之后一蹶不振成了那个样子,也被她三言两语劝得想开了,知道发愤了。”
“烁哥儿临走前只在花园里见过她,虽不知她究竟是怎么劝服了他,但能将这么一块扶不上墙的的烂泥扶起来,可见这丫头的本事。这同样,也是我最担心的。”
郑氏蹙眉忧虑道,“以往烁哥儿的耳朵里可是谁的话都进不去的,还有朱若兰母女两个,那丫头究竟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们对她这般信重?”
“太太莫急,不论如何烁哥儿如今还是一介白身,哪里比得咱们煜哥儿,又有功名又有可靠的岳家呢?”吴妈妈笑着哄道。
这时被她吩咐下去给郑氏熬坐胎药的秋江端着药进来了,她顺手接过去殷勤地捧到郑氏面前。
郑氏一闻到那苦涩浓烈的药味,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老爷又不在,我喝了又有何用?不说今晚,这药喝了这么些年,还不是半点用没有,白白苦口罢了。”
说着,又忍不住伤神地感慨,“我在这侯府镇日如履薄冰,逢人就得笑脸相迎,连江柳娘那个贱婢都能对我冷嘲热讽,还不都是没有亲生子嗣的缘故?你说煜哥儿再好,终究不是我亲生,他虽从小长在我膝下,可你看他的行事做派还有眼神,哪里将我当做亲娘看待过。我现在是帮着他扫除袭爵路上的所有障碍,然而待他老子百年以后,你以为他还会孝顺我这个继母?”
她说完,又长长叹了口气,将那碗坐胎药端起来,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太太……”吴妈妈心疼不已地望着她,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