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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猎缓缓道:“想当年沈氏一族举家蒙冤,男子满十四岁者一律枭首示众,否则充入掖庭永世为奴,抄家灭门已成定局,所有人都以为沈家会就此消亡。可是那位沈耻将军,却在幼年入了掖庭之后仍不屈于命,终于凭着一己之力,走出了掖庭,从小小一个宫廷侍卫一步步走回了柱国勋位,重新撑起了一个由他而兴的沈家。能与这样的人的相提并论,应是我的荣幸。”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清黛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的话,不用想都知道,他对沈耻将军是真心敬佩的。

扶着一个人,自己也还半晕不晕的,清黛走着走着便有些累了。

低着头,看着地上他们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

蓦然想起前世,临近尾声之时,易家起兵造反的前夕,已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他,和异世女也曾像他们这样有过一次夜游长谈。

也是这样一个静谧微寒的初春之夜,那年华都的春天来得晚,两侧的宫墙上还卧着一层薄薄的雪。

冗长的宫道上,异世女让她的宫人退得老远,只有他们两个人并肩一路。

宿在清黛身体里的异世女,身着奢华雍丽的贵妃宫装,满头珠翠随着她的脚步叮当作响。

她的脸已被花豹的利爪所毁,戴着半张刻着凤凰镶着宝石的黄金面具,另外完好无损的半张脸上却写满了不符合她年龄的沧桑。

“本宫很早就想向大人谢过当日的三箭之恩,可惜自那以后,宫中朝中的风波就没断过,以至于本宫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她的声音听上去比刚来的时候要沉稳很多,早不复当年的横冲直撞。

沈猎也不是现在的沈猎,周身的气息要比现在的他更冷更凌厉。

连话都要少很多,“小事一桩,娘娘不必挂怀。”

“在大人眼里,什么都是小事。权利、感情、人命,大人从不放在眼里。”异世女不禁抚上自己半毁的脸,结果却只摸到了冰凉生硬的金面具,她自嘲地掀起唇角,“所以本宫也很疑惑,那一天,大人究竟为何要救本宫?”

“是圣上的意思。”沈猎如实回答。

她却笑得更加孤寒,“本宫已是弃子一枚,是生是死,他竟还会在意?”

沈猎面无表情地解释:“贵妃死在贵妃生辰宴上,朝中人心更易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