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柳娘哼笑一声,“我哪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着有些人属实咸吃萝卜淡操心,婚事是人姑娘自己答应的,你们何必还在这儿阻三挠四,耽误人家烧热灶、攀高枝?”
得了,这下子算是所有人都被她拐着弯子骂了一遍。
又许是自从郑淑慎没了以后,这个家里少了能掣肘朱若兰之人,她独个儿受她压制得久了难免憋屈,好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可不得好好撒撒气。
她这人说来也怪,说她心坏吧,当家里有急难时,她却能立马调转矛头一致对外。
说她好吧,平日里她又这个要讽两句那个要踩两脚的,恨不得把家里上下都得罪个遍。
一生中做过最大的恶估计就是打死两个不安分的奴婢,其他时间,也就只会用她那张刻薄的嘴到处煽风点火。像现在这样。
虽说于大局无关痛痒,但这家旁的人听着,多少还是会心有不适。
不过她既然都讥讽到了清黛头上,她也正是头疼火大的时候,可没打算让着她:“六伯娘是不是嫌家里现在太安静了,想给自己找点不痛快,好让大家伙也跟着听个热闹?”
江柳娘听了立马就不乐意了,张口就是,“没大没小的丫头,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清黛刚打算驳回去,外间忽就踉踉跄跄跑进来一个门房上的媳妇子,结结巴巴道:“宫、宫中传旨的公、公公到了,就、就在门口。”
清黛也没数清她统共说了多少个公字,但不多时缓步走进朝晖堂的,确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无疑。
来者一手搂着拂尘,一手恭敬地托着一卷明黄帛文,笑眯眯地待孟岸夫妇命人摆齐香案,领孟家上下行过大礼,方扯开嗓子,将圣旨宣读起来:
“三色为矞,鸿禧云集。锦衣卫都指挥使沈猎,肱骨将臣之后,筮仕三载,勤勉尽责,忠正廉隅,有大功于社稷,近弱冠尚无有妻室。孟氏四女,同为将门侯爵之后,行端仪雅,礼教克娴,今及芳年待字金闺。潭祉迎祥,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钦此。”
话音一落,满堂孟人皆愕然失语。
清黛受此一惊,一时竟忘了仪礼,抬起了头,于一众俯首跪拜的人间显得尤为突兀。
那传旨的随堂太监倒也随和,并不因此怪罪,反而依旧喜气洋洋地笑着:“这可是今年开年以来京里的头一桩喜事,侯爷,侯夫人,还有四小姐,请接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