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的指尖就要碰到清黛时,忽见她羽睫一颤,下一刻就毫无预兆地张开了眼睛。
沈猎喉咙一紧,触电一般迅速缩回了手,慌里慌张的,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笨拙地假装自己也还没醒。
殊不知清黛在他头一回牵动手臂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一时还困得睁不开眼睛,这才习惯性地翻了个身继续睡。
可纵是闭着眼,她也还是感觉到了身边有一道灼烫的视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原本迷迷糊糊的,她也不曾在意,时间渐久,她才慢慢感到有些不自在。于是便睁了眼。
好巧不巧,就把沈猎的手足无措尽收眼底。
她心里登时一乐,瞧他这一副扭捏腼腆小媳妇的样子,猜到他定时喝多了酒什么也不记得了,忍不住地就想犯坏。
灵机一动,顺势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
“好了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趁他还想不出托词吱声,便又一派严肃地往下说,“趁着女使们都还没过来,我有些昨个儿没说成的话,想和沈大人赶紧说了。”
沈猎听到她骤然发冷的语调,果然就有些迟疑,顿了片刻,才小心翼翼道:“你说。”
上钩了。清黛心里窃喜,嘴上却还疏冷着:“我知道沈大人那日来我孟家抢婚,是受命于今上,您也是身不由己。你我之所以能成婚,也是为了顺应圣意,不得已而为之…娶我并不是沈大人的本意,而我…沈大人到过柔夷,想也还记得我的阿增哥哥吧?”
沈猎听了立时睁开了眼睛,惊然望向她玲珑纤细的背影,“你和他……?”
清黛继续胡扯:“是啊,就在我来京之前,我已经答应阿增哥哥的求婚了,他等了我好些年,待我温柔关切、言听计从,我自是不敢轻负……可我着实也没想到,此番上京,竟差点了断了我和他的姻缘。
“不过…这些日子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圣上为我指婚的不是其他人,而是沈大人您。还望沈大人看在咱们幼时同窗的情分上,来日寻个机会与我一封放妻书,成全了小女子吧。”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把他刚刚才建立起的期许一一敲碎,又狠又无情。
一瞬间,沈猎甚至都忍不住去怀疑,先前回想起来的那些七零八落的记忆是不是只是他自己在做梦罢了。
他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少不得要自嘲一句:沈猎啊沈猎,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凭你,也配做那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