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构也殷切地呵呵直笑:“他们都是乡野间的庄稼汉,大有愚钝蠢笨的地方,只怕夫人问他们什么,他们也答不清楚,不如来问小的吧。”
清黛却忽变了脸,冷不丁厉声喝断:“行了夏管事。您吆喝来的这群没根骨的东西一通打骂下去,已经什么都招了,您犯不着再跟我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夏构惊得心口一凉,他们这些庄户人,身处山野乡间,虽毗邻京城,但对京中形势也不能尽数掌握。
最多他也只知道他们族里的大靠山夏公公近日来闯了大祸,惹了皇帝老爷的不痛快,这才要把他们这些本归于他管辖的皇庄田地封赏出去。
他们这些全凭夏公公的势才能在庄户上当管事的人自然慌乱,一则他们没有签卖身契,不过是夏公公塞进来帮着捞油水的,二则他们这些年在庄上也没少作威作福,干些丧尽天良的坏事儿,要是被新的主家觉察且抖落出来,轻则被撵走,重则只怕是要到公堂上去吃板子的。
偏他倒霉,宁安庄好死不死就落到了那位以狠绝阴戾著称的新贵锦衣卫指挥使名下,为此担惊受怕了好些日子,生怕此人会亲自驾临,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所幸前几日他遣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禀报,道是那指挥使府里只来了他们家新嫁过来的夫人。
这妇人在京中虽颇有些泼辣刻毒的恶名,可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娇滴滴的深闺小姐,年纪又轻,定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应该比她相公好糊弄多了。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着手安排下去,打算就给她唱上一出苦情悲剧,妇人一贯心慈面软,见到底下人贫苦,他再在旁边周旋一二,十有八九就能让她忙于悲天悯人,而没功夫再理会庄上的那些账目流水了。
可谁能想到,这妇人竟真如传闻中所说那般刁横不讲理。
对着他安排的人别说什么怜悯同情了,听暗处盯梢的人回来通报,竟是一来就问也不问地喊打喊杀,全然不按常理出牌!
还有这些个废物饭桶,才挨了几下就受不住全招了,真是白白浪费他之前给出的银子!
万幸万幸,他夏构能在这庄子上风生水起地混这么多年,却也不是白混的,一计不成,后头为还有两计三计四计,哪就能真的坐以待毙了?
他正转着眼睛寻思着,赶忙就要开口来向那坐在高高的竹辇子的年轻夫人狡辩。
却不想清黛根本就没打算听他的解释,干脆就甩着袖子,将他的话噎回了肚子里去:“夏总管不必再说了,我其实知道您心里都在想什么。而我这就也跟您说明白了,你们这些泥腿子、下贱胚的事我根本懒得管,反正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个钱。
“如今来您这儿一趟,不过是我家相公催得紧,不得不来敷衍一下。我这人最简单不过了,只要每年每季您把您庄上该往我府里交的贡都交全了,剩下你是要从中吃利还是暗中藏私我都不管,待这阵子风头过去,您若是想多孝敬我些,我自然也领您的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