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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非农忙时节,村里的孩子们不必到田里帮闲,此时便大多都聚在水渠周围, 用细线绑了蚯蚓钓些小虾小蟹上来玩耍。

李铁牛从一群孩子里拎出来个虎头虎脑的黑胖小子,“你个不长耳朵的,你娘说了你多少回, 天冷了不许玩水,你就当听不见是不是!非得抽你一顿你才老实是不是!赶紧的, 别给你老子我这儿添堵,去,跟村里大伙都说一声, 原先李奶子家的猎哥儿回来了, 叫大家伙今晚都备上酒菜,咱们一块给他们夫妻俩那什么接…什么洗什么!还不快去!”

清黛一听, 心道不可, 连忙从马背上跳下来开口喊住了那孩子,又与李铁牛低声胡编道:“我家相公原是被本家驱赶, 无处可去这才回的咱们村, 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事了,就不必这么大张旗鼓, 闹得人尽皆知了吧?”

李铁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弟媳妇说得是哦, 可是沈猎就罢了, 村里其他人弟媳妇都还没见过呢, 总要先让你把人认了吧?”

清黛大方一笑,“以后大家都在一个村里住着,邻里邻居,成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识的机会多着呢,早一点晚一点又何妨?难不成就因为我头次来不跟大伙打招呼,大伙以后就不把我当自己人了么?”

庄户人憨实,当下就被她忽悠过去了,只先带着她和沈猎两人一起见了李家村的村长。

村长原还是沈猎小时候那一位,与李嬷嬷还算有几分交情,此时虽已老迈,可还是没多久就认出了沈猎。

又听说他如今“落魄”至此,更是捂着心口,老泪纵横,连声说着对不住。

沈猎并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面无表情地站在清黛身侧,一句话都没说,颇有些无动于衷。

好容易听老人家哭完,李铁牛放才有机会带着他们去到了沈猎和李嬷嬷的旧居门前。

十余年过去,这一间小小的茅屋萧条无比,土墙上清晰可见的裂纹,屋顶稀疏的茅草,还有门前小院里长出来的青苔和杂草,无一不再哀诉着岁月的侵蚀。

推开那扇老旧的门,屋子里扑面而来的灰尘和潮气呛得三个人连嗽不止。

没有吃食和水源,里面竟连老鼠都不曾光顾。只有成片的蛛网结在人的头顶,让沈猎这样身形挺拔的也不得不弯下腰。

李铁牛有些看不过眼,不由提议,“这屋子十多年没住过人了,一时半会儿只怕也收拾不开,不然你们这两天就先住我家,白日里再慢慢收拾?”

“不用。”沈猎不假思索。

嘴上虽说着落魄,但他身上那种身居高位,不怒自威的轩然气势却是藏不住的,尚蒙在鼓里的李铁牛明明比他还年长好几岁,却还是莫名有些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