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猜却不冷不热地轻哼了一声,随之又感叹一声,“唉,说起老头子这一走,你瞧着灵堂内外,来来往往多少悼亡之客,可真正打心眼里为他伤心的又有几人?我也不瞒你,我少小便长于北地军中,前半生和老头子待在一起的时间甚至都没有跟我的马长,如今他走了,要说我心里有难过,其实也谈不上。”
她这话说得虽然凉薄,却也无比现实。
不光是她,甚至还包括这家里被老侯爷宠爱了大半辈子的肖姨娘,只怕这会儿子哭,也只不过是在为了自己今后要看沈柯氏和清黛的脸色过日子,再不能像从前那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哭。
至于与他结发几十载的沈柯氏,那更是至今都还没灵堂上看过一眼,连他下葬那天也托病不出,哪里像是会为他伤心难过的人?
难道她还能是因为接受不了他身故的事实,痛心疾首下方才大病一场?
哼哼,别逗了。
沈猜见清黛神情微怔,怕她多想,赶忙又耸耸肩,转移话题:
“也罢,不说这些了。其实我这儿还有一封信,也是老头子托我给沈猎的。可这两日我看这小子忙得脚不沾地、头脚倒悬,想也没空搭理我这个本就不亲厚的姐姐,是以我便想干脆把信先放在你受伤,等哪日你们都有空了,你们在一起打开不迟,这样我也算是将老头子交给我的这最后一件事也了结干净了。”
说着,她便从袖袋里重又摸出一只和上次在沈家众人面前宣读的文书同样封皮的信函,轻轻交到了清黛手中。
清黛收下后便随手放进了自己的袖袋里,两个人转而又絮叨了几句旁的琐事,恰好府里的管事婆子又来寻清黛去处理些突发情况,她们便又就此别过。
谁想她刚料理完这厢的麻烦,连口水都没喝上那厢便又有接二连三的问题和琐事寻到她的头上,这一忙竟让她一口气忙到了天黑,一时倒把信的事抛在了脑后。
直到夜来她沐浴完,准备起身换衣服的时候,才恍然想起还有这么回事,赶忙让阿珠去自己刚刚脱下来的衣裳重新翻找。
等她裹着寝衣从净房里走出来时,便见沈猎坐在窗边,手里刚好就抓着封拆开的信。
“是在找这个么?”
清黛认出他手边拆开的信封时还愣了一下,方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眨了眨眼,“你看了么?”
“自然。”沈猎扬了扬手里的信纸。
清黛见状,旋即又让屋里阿珠她们退了出去,只单独留下他们两个人,方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