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暖融融地照射天地,让一切都染上了春意。背景是疯长过人高的漫到天边一样的野草,越发衬得高大威猛的吉昌伯爷眉眼笑意又浓又满,衬得身姿绰约的陶居士面色平静恍如静水流深,晴芳看过去,在这一瞬间,恍惚感觉两人莫名契合。
陶心荷可能跟程士诚说了句什么,稍稍提着裙角走过来,步履微急促,眉心有蹙痕,到晴芳近前先叹口气,像是发些又像是放松,才轻声问道:“怎么找过来了?庄子里有什么事?”
晴芳将纸条呈上,陶心荷看罢,沉默着咬唇良久。直到程士诚不避嫌地踱步过来,站定了柔声问:“阿陶,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陶心荷正面对着晴芳,听到声音变了脸,这个贴身丫鬟难得见主子一脸眉眼低垂的苦相,十分惊异。
陶心荷闭了闭眼睛,转过脸对着程士诚,又恢复了一派淡然之态,眉梢眼角像是凝固一般不露点滴心绪,只有樱唇乍破,轻描淡写说道:“与伯爷不相关。伯爷,方才我跟您提过了,贵府劈出这么一条捷径来,实在不合宜。”
程士诚摇摇头调笑道:“阿陶已经知我心意,何必装傻充楞。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路径靠近于你,这只是砍断几根野草而已,我迟早,将你心底那人……连根拔去,绝没有春风吹又生的机会,阿陶信不信?”
手心里的纸条恰好藏着所谓“那人”的姓名,即使炭笔痕迹容易晕染开,陶心荷也从凌乱的笔划里猜到了“顾凝熙”三个字,此时仿佛在拳中发烫,带动着整张纸条的内容重新在陶心荷心底过了一遍。
想想方才,自己在这边追上了蔷娘,挥退丫鬟,趁四下无人训斥了妹妹几句,气得蔷娘撩话说:“我不靠近他家庄子总行了吧?我去河边玩耍。”然后掉头跑开。
陶心荷对着寂寥天地叫了几声“蔷娘”无果,准备提步回庄时,就眼睁睁看着程士诚带领府丁,从杂草堆里探出路来,惊骇震动自不必说。
她这才住脚,迎上程士诚说起话来,无非是重复自己心如枯槁,让他不要枉费心思。
再不久,便是晴芳找来,给她递过来莫名其妙的纸条。陶心荷不知道怎地想起昨晚夜梦,颇觉心神不安。
抬眼就见程士诚凛冽眉眼,陶心荷知道,他现在是钻入牛角尖,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无法击退。
她又惦记纸条提到的“河边”,恰是蔷娘说要去的地方,不知会发生什么,便匆匆应答说:“伯爷亦知我心意了吧?一根草都长不出来的冷硬石头,不值当被你视为猎物。我不奉陪了,希望这条小径没有人来往的机会。告辞。”
不待程士诚答话,陶心荷极其敷衍地行了个蹲身礼,带着晴芳和另两名丫鬟,头也不回地朝庄子行去,装作不在意后背炎热的视线。
程士诚静立半晌之后,“哈哈”笑开,自言自语道:“好歹,阿陶你不再赏我巴掌了。咱们……拭目以待。”他吩咐手下将新辟的小径修整扩宽、赶走野兔长虫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