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今早吉昌伯和父亲在正堂闲谈, 提到他们府里马车用了军中给车轮包铜片贴马皮的特殊工艺, 不颠不簸, 比寻常马车稳当三分, 运送新生婴儿或垂死之人都毫无隐忧的话语, 闪现在陶心荷脑海。
程士诚就在旁边庄子里,何不借他伯府马车一用?总要保住顾凝熙性命才好。
陶心荷告诉自己, 夫妇一场情意已尽,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知道更好的办法,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很快自我说服,陶心荷状若无迹扫了顾凝熙沉睡的面孔一眼,定神说道:“我来想办法,你们守好他,我随后问你们来龙去脉。”
她走到门口,果然见着陶心蔷蹦跳着过来,询问有何事能帮忙的,晴芳更是早早在门外守着等吩咐了。
陶心荷令他们拿来纸笔素纸,因陋就简,将纸张贴在凹凹凸凸的墙面,迅速站着提笔写字,头也不回安排道:“蔷娘,你带几个懂事的下人,拿着我这张手书,到旁边找吉昌伯爷求助,简单说下顾司丞情形,向他求借马车一用,说话客气些,就说……就说,我陶心荷领他情分。”
“晴芳,你在庄内多调集些松软的被褥,准备着铺垫在马车上,减少道路颠簸。如今时辰不等人,顾司丞生命垂危,早些将他平安送回京才好。”
言语落音,陶心荷已经笔走龙蛇写好了寥寥几句话的短笺,陶心蔷接过便走,“姐姐放心” 远远传回来。
晴芳领命,心思细腻的她多问了一句:“居士,还有顾编修呢,也搬到吉昌伯爷出借的马车上么?”
陶心荷好像直到此时才想起,还有一个伤患需要处理。顾凝熙来此,她以为是追逐自己,闹着追妻之类,顾凝然好端端地出现此地,多么怪异,兄弟俩闹得动刀子,仿佛不死不休,更是不合情理。
为顾家妇时,顾凝然时不时扫过来的淫邪目光、偶然冒头的不屑言语在她心里窜上窜下,陶心荷莫名觉得厌烦,冷哼一声后说:“两个病患同乘一车不太合适。顾凝然伤势轻些,用府里马车拉他回老顾府就够了。那三个仆从要扣下,等顾凝熙醒来再做计较。”
晴芳应是退下,陶心荷想想暂无别的事务,转头又回屋里,趁这空隙问识书、识画去。
识书、识画抽抽噎噎,慢慢将事情给她讲了个大概。
昨晚主子爷本来在酒肆待得好好的,突然比着然大少爷的容貌特征问了他们一串问题,听完似悲似喜,然后就是程嘉少爷来访,流光赶来报信,识书竖着耳朵听那意思,大约是然大少爷要带人找夫人的麻烦。
主子爷听了就疯了一般,带着他们冲去了老顾府门前,眼见着然大少爷调兵遣将出发夜行。
主子爷凭着人腿怎么追得上马蹄,又在夜色里拼尽全力跑到陶府,问到了夫人一家小住的庄子所在,识书、识画牵马与他会合,也疾驰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