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回不甚明白,摇着头嗫嚅,“不该是这样的。”
她没想到自己会说出口,眼睛顿时酸刺得有些难受。大概是想到了那皮开肉绽,血流背脊的情形,伴随着响彻夜幕的鞭笞在耳边时,她也有了切肤的痛楚。
裴彦麟却仍是那样疏离地笑着。他分明听到了,但并不回答她的疑虑,“吃吧。”
手掌递在眼前,是方才为裴麒剥的栗子。她和他的目光相撞,慌不择路地拈起一粒。
栗子咬碎,残留齿间,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堵在喉间。突如其来的难过登时就像这火中取栗,她的心尖烧得滚烫。不该是这样的,她宁肯他死在北伐,也不能让他死在宦官手里,死在这些烂穿肠肺的丹石上。
“三郎,去走走吧。”她知道自己不说点什么,会被心火吞噬,这一生仍要要死在两人无声的僵持中。她扶裙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庭阈上的爆竹燃过,陈年旧物很快烧成了一盆灰。余烬闪烁,她望着飞散的零星星火,才觉今夜的风依然刺骨,而她出来,身上还无御寒的衣物。
苏星回正搓着手臂,一件兔毛斗篷随之落下。她偏过头,看着肩头的手,又望向他的脸,不禁一笑。
“你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她莫名蹦出这一句,裴彦麟面上的踟蹰尚不及收回。他愣怔了稍时,似在思忖,但仍是彷徨迷惘,“为何这样说?”
“你的心装着太多事,对谁也不说。”苏星回缓缓步下廊阶。
庭炬的烛火照着脚下,她走在前面,裴彦麟跟着她的影子。
“我问你,为什么不惜败坏名声也要娶我,你不说。后来又问你,是不是真的就像他们所言,在苏家黜落一事,你是不是难逃干系,你也不说。”
白雪庵的那个晚上,褚显真告知的真相,让她多年的困惑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苏家急需斡旋的那时,还是未婚夫婿的周策安是急于撇清干系的,他父母派出的人甚至已经出发前往苏家。好巧不巧,她拦下了莱阳郡公的车驾,击溃了裴彦麟最后的理智,给了周策安一个保全名声的天赐良机。
那个让她决意托付终身的男子,内里的谋算全然不像他儒雅随和的表面。他的爱在功名仕途面前不堪一击。
“三郎,须知人生短暂,来不及开口都会成为终身抱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