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昕儿宅心仁厚,连只鸟雀都不忍杀,可怎能让他带累至此啊。”
哭了几个晚上,她哭干了眼泪,两个眼睛红肿不堪,婢女搀扶她摇摇而来时,身体现出了孱弱欲绝之势。
裴彦麟拢襟站在廊阶下,细雪嵌入他一双浓翠如墨的眉梢。他一语不发,听着姐姐的哭诉和哀怨。
身处方寸之地的妇人,遭遇大事,再强势自尊,也难免惊惶失措。
她的年岁渐大,容色不在,失宠了多年,还好她生育一子可以依仗。她有裴家做靠山,家世财富势力都远超其他亲王的正妃。
裴王妃无比期盼吴王继承大统,她的独子钜鹿郡王作为吴王的嫡子,自然也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她的野心比吴王更胜,但也更容易被现实的残酷击垮。
“我知道了。”姐姐的哭泣让他感到心烦意乱。裴彦麟紧锁着眉头,冒雪走出长姊满目繁锦的院落。
离开这座王邸,他抚着额,无力地闭了闭眼,上马时脚下一阵趔趄。
扈从扶他踩上马镫,从容地规劝,“相公千万三思,不可贸然。不为别的,相公也该先想想自己的孩子。”
裴彦麟蓦地心惊。
她仅是做了一个噩梦,便是那副憯恸的形状。想到此处,他心似大雪般白茫茫一片,立时策马回了府,先问苏星回是否回来,又等不及厮儿慢吞吞的回答,要重新上马去苏家,还好厮儿及时扯住马匹。
苏星回只在裴彦麟前头一步。从灵汝回来后,她意绪寥落,面色欠佳,任兰楫拍落了身上的薄雪。
“阿媪,你让人去白雪庵取回行李,送到苏家。”张媪应下,她捧着双手呵气,还是僵冷的难受。
连续赶路,没有好好休息,她气力全无。王莹端来热汤,她喝了一口,困得倒在坐榻上。
张媪哄她起来用饭,宽衣洗漱,她不耐烦地糊弄了两声,继续蜷缩着睡去。她在坐榻上随意而卧,睡得不好,意觉做梦却醒不来。
她的面颊被梦里一只灼热的掌心轻抚,从额头到眉眼,到她的唇瓣和下颌。睽违已久的温暖驱着春寒,她卸下了戒心,在手掌里轻轻蹭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