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显真谢过,然后举起酒杯,“说到现在还能心平气和,看来也不是没有长进。可喜可贺,敬你一杯,愿你永远俐牙俐齿。”
苏星回岿然不动。她不介意地笑笑,一饮而尽,又添补一句,“就是不知道你这迟来的长进能维持多久,我很好奇。”
窗外不知何时燃放起焰火,河岸上一片欢腾。两人盯着近在眼前的热闹,不再说话,各自饮酒,都显得分外寂寥。
看了很久,苏平芝终是等得不耐烦,摇摇晃晃地打道回了府。
彻夜不禁,也还是会有告别。酒肆里已经酒阑灯炧,只剩零星的几个人。
褚显真醺醺然地收回视线,把玩滴酒不剩的杯盏,“你问我为什么要进宫。”
凉风飒飒,吹醒了苏星回的酒意。
“我阿耶被贬到爱州,至死都没能回来。不久我的兄长也死在了西北,我去接了他唯一血脉,但一场风寒就要了他的命。褚家荣光不复从前,死的死,没落的没落。为了回神都,我爬山涉水吃尽苦头找到太原,找到周策安,献上了压倒京兆杜氏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星回看向她。褚显真还是那样和煦地笑着,“长安韦杜,素有‘城南韦杜,去天尺五’之名。我助圣人铲除了当时最为豪焰的世族集团,来到了这个位置。”
“别这样看着我。苏十九,这是我和你最后一次交心。”
褚显真把酒杯倒扣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动,“要救人就要杀人。这世间能靠得住的人一定是自己,还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权力。”
要救人就要杀人。这一刻,苏星回仿佛能体会到她的心境。
是不是只要她杀了王贺之流,权宦敏良,就能改变裴家的走向?
一树树五色焰火在耳畔炸开,威严不可侵犯的万象神宫就立在这片盛景中,神秘遥远,又好像触手可及。
“不要贸然行事。她的话也不可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