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显真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敛身恭送公主,再起身时,裕安带着宫人步入了雨中,晨风掀起她的裙帔,凤履被水淹过,在雾气中飘摇远去。
大雾被清晨的风吹开了,行馆还笼在阴云下,寂然无声。
庑廊里的几盏灯笼淋湿了,厮儿搭着梯子点灯,两个婢女从底下经过,抬着板足案从一头走到另一头。
她们穿过行廊,迈过门槛,走进满室涩味的厢房,在外间摆上了饭食,轻声向内传达。
内室的一名婢女会意,行到床边道:“夫人,用些膳食吧。”
河内郡夫人捧着帕子摇头,“放在那就退下吧。药熬好了端过来。”
婢女错眼看了看帏内静躺的人,无奈退下。
河内郡夫人重换了条帕子。她不假手他人,守在苏星回床边拧了一条又一条冰帕子,眼睛哭红了,也熬肿了。
苏星回还昏睡不醒,她面色潮红,高烧了整晚,一直在呓语。
“错了,裴彦麟……错了……”
“阿耶……婶娘……别哭。”
苏星回喉咙里火辣辣的疼痛,她感觉自己在火里,火焰烧坏了衣服,灼伤了肌肤。但她分明就站在凉风嗖嗖的苏宅中庭里,眼前婶婶在哭闹,阿嫂在哀求。
“十九娘,救救你的阿兄。我们疼爱了你一场,连这点要求你也不肯应吗?”
她的堂兄苏俭醉酒打伤裴家九郎,纵然苏家负荆请罪,赔付万金,裴九郎的父亲也不肯松口,还将她阿耶和伯父状告到御前。
彼时莱阳郡公裴度是两都炙手可热的关陇权贵,裴家的长女更是嫁为吴王为妃,风头正盛,岂是苏家这等人微言轻的庶官敢惹。
也果不其然,堂兄以故意伤人罪进了大理寺,她阿耶和叔伯接连被台谏弹劾,不日叔父又被查出贪污。叔父捅出天大的篓子,判流至南泽,父亲和伯父再受牵连,连降两阶,贬谪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