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红的长裙委地,薛令徽手捧黄麻纸,娓娓道来。她条陈清晰,口齿明了,坐在下首的褚显真即便听过无数次,也还忍不住侧目。
读毕,薛令徽就条陈中所述情况,代为询问: “是淮南道全部的消息了吗?”
褚显真回答:“是。”
薛令徽将黄麻纸呈给女帝,再问:“豆卢骍无罪自然开释,但无风不起浪,他遭御史台多人弹劾,必有行为不检的地方。依你之见,可有异常?裴相公推鞫期间,私下是否出入门户?”
褚显真叉手道:“他行事谨慎,遭到审讯之后,再三请求辞去按察使的职务。裴相公已接收他的辞表,不日便会返京。”
“豆卢骍在那呆得也确实够久了。他心里不踏实,裕安也会不踏实,回来也好。”女帝手扶凭几,坐起身来,“裕安怎么样了?”
褚显真道:“公主持斋茹素,宁平县主偶尔送些东西去。”
女帝点头,“令徽,三王是否奉诏?”
薛令徽侧身敛裙, “是,他们在卯时入阁,住在出宫前所居的寝宫里。沛王请求宅家召见。”
女帝这次低头拨动银勺,不见回答。
因为缠绵病榻,老人的眼球浑浊不清,看人有几分莫测。
褚显真微垂眼皮,目睹旁边一个英隽的青年人从容地布菜。今日奉宸府陪驾的是春官侍郎江淙。他和其他宠嬖并无不同,也爱敷脂抹粉,故作姿态。
“圣人再吃一口吧。”江淙双手捧起内金盘。女帝不耐地挥退了他。
女帝道:“不想见。朕每一个夜里都会想起曹王,他可是朕最宠爱的儿子……”
就像一个恨不成器的平凡母亲,她眼里含着泪,将坠不坠。
天知道,杀了一个只剩满腹怨恨的儿子,要再杀一个儿子,对母亲而言是多么艰难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