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言!”南广和愤然回击。“你我本就不是同道!况且,你敢说你无情?”
“我敢的。”崖涘带笑叹了口气,缓缓地将左手从背后抽离,轻轻抚上南广和那张曾让他痴慕了数十万年的脸。“我敢认自己对你有贪念,我敢认这数十万间我所犯下的过错。凤凰儿,我敢承认对于此方天地及众生万灵,原本就无情。”
“你、你怎么能?”
千言万语都从南广和喉口冲出。他想说,你怎么做到的?你怎么能既对我有贪念,又能同时对众生无情?你怎么能在修着无情道并且成功登顶至尊神后,又抽身离开,笑着对我说,从头到尾你为的都不是我?
南广和真正想问的那句是,如果你当真不是因为我才陨落,那么……你为的是谁?或者说,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放弃至尊神位,又为了什么,非得执着至此,甚至甘愿受尽血渊之苦?
从神坛跌落到深渊的苦,千言万语都不足以为人道。
崖涘似乎看得懂他未说出口的疑惑,海蓝色眸子里露出点怜悯,又似乎仍带着最后的恋恋。他左手又再次负在身后,面朝向南广和退了几步,淡淡地笑了。“凤凰儿,无论你怎样经历从生到死,都无法彻底明悟此界的道。就像……我于黑海囚你千年,以天地为牢,用至尊神位束缚住你,可你依然是自由的。”
南广和怔怔地望着他,被他以柔软指腹轻抚过的面颊下隐隐然有金色流火。额心雪枝娑婆沙华盛开,怒放似海。
“你不能懂我,我不能囚你。只因你本就不是这方小世界的神。”崖涘笑得快如山风,海蓝色眸子里藏着什么看不清的东西。“你问我的有关于天杀局的秘密,我只能答你——无情不是道,极情亦不是道。”
“你什么意思?”南广和快步追上他,突兀地问道:“那场天杀局,竟然是我们所有人都错了吗?”
崖涘含笑望着他,肌肉线条流畅的右手手臂平伸,遥遥地点向深渊处无尽虚无。“你择了朱雀,也信了朱雀所信的极情道。凤凰儿,我亦有我的道。我所做所受,尽皆都是为了我的道。”
崖涘终于开口解除了一切与他有关的束缚。
在这无尽深渊的最深处,上无日月,下无黄土,此界最原始的神开口说出了神谕,主动解除与他凤凰儿的所有因果牵连。
“崖涘……”南广和突然失语。
“从今后,我不再束缚你,你也不必再恨着我了。”崖涘微微眯起海蓝色的眸子,胜雪长发飞扬于周身。在他身后,是盘踞着的蛇龙与恶灵,但他依然笑得磊落而又光明,仿佛仍在那座白云深深处的三十三天白玉宫内,头戴十二冠玉旒,手掌苍生万灵。“凤凰儿,你我本就只剩下这最后一面的因缘。如今你提前到了,可见,我依然算不过这天地。”
“我……”南广和再次踏前半步,想要再说什么,脚下却被优昙花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