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憬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会儿,终究还是不安分,搬了凳子放在屏风边,踩在上面以后,他正好能扒着屏风上头,俯视那一面的一切。

如今时辰尚早,女子这边只来了辛夷一个,元憬心里痒痒,转头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书言好一会儿,他并未言语,书言走近几步透过两扇屏风的中缝看到对面,瞬间就了然了。

他绕过去,不知道低声跟那个小丫鬟说了什么,小丫鬟就轻轻地放下扇子,起身跟书言出去檐下说话。

元憬从未有那一刻,这么欣赏书言这个机灵鬼,他连忙从漆木凳上下来,鬼鬼祟祟地猫着身子去了隔壁,来到辛夷的座位处坐在她对面,也拿起方才那小丫鬟的扇子,轻轻地扇动起来。

这会儿晨光已经通过三面通透的殿阁结构,斜斜地打进里面,他甚至能瞧见她脸上一点点的细白绒毛,以及眼睫下的投影;元憬瞧着辛夷毫无所觉的安静睡颜,忽然就想起之前那个难以启齿的梦。

不禁就觉得有些好笑,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竟会做那样的梦,辛夷这般端庄的闺秀,怎么可能会像梦里那个妖精样的,那么缠人呢?

但他像入了魔似的,还是不可控地低下了头,离她越来越近——

半路却又停下,然后也如她那般伏在案上,头枕在胳膊上,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辛夷。

面如冠玉的少年看的认真,丝毫不顾身上织金描银的锦袍随意铺在地上,就那么一眼不错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远远地传来些许喧闹声响,元憬便抬起头来,果然看见一群小姐公子,往主殿阁走来,看看旁侧院子里摆的圭表,也的确到了快上课的时辰了。

元憬最后又碰了碰辛夷的衣袖,然后把随身带着的借她的那本书拿出来,珍视地搁在矮桌上。

这才轻轻地起身,离开了。

后来整整一天,元憬都没再去惹辛夷的烦,她原本还觉得惊奇,后来心想这样不是正如她所愿?她便也同从前一样,能视他做无物,就断不会多言一个字。

但她随后却又发现,从前她冷淡他的时候,他还面上有些失落或挫败,如今却好像半分不受影响了似的,虽然没有总是开口招惹她,时不时地还是会找机会偏头去看他,得了冷遇也不气馁,有时候还笑。

辛夷只觉毛骨悚然,好像又看见了前世那个她怎么也搞不懂的疯子元憬。

心里就免不得去想,他莫不是又开始心智不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