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玙一言不发将嬛抱上车厢, 自己随后便跟了进来,阖上车门, 师氏茗和寺人堇喜滋滋的让出车厢, 坐到在马车前面,小吏扬鞭调转了马头,沿着来路又折了回去。
嬛撩开车帷睇了眼窗外,抿抿唇, 挑衅问道:“不是送我回王畿吗?”
“守臣娶了王姬,王姬还未曾给守臣生子,守臣怎可能送王姬回王畿?”秦玙斜眸睨着嬛, 哒哒说了一串绕口令。
甚生子?莫说子了,便是母他都不曾得到过,如此这般便想回洛邑?想的美!
秦玙暗自腹诽。
嬛瞪了他一眼,张口守臣, 闭口守臣的, 分明就是心里还憋着火气, 想撒火又不敢撒。
一路阒然, 只闻车轮滚动辚辚之声。
嬛轻阂着眼睑,斜靠在车壁上, 这一夜一昼闹的她心力疲乏。
秦玙炙热又阴翳的目光却一直直勾勾盯着她不挪眼, 嬛只觉脸颊都快被他的视线灼穿。
车轮辚辚,舆身晃晃。
自昨夜起煎熬至此时,嬛早已心憔力竭, 一遭松懈下来,浓浓的倦怠感扑面而来,在辎车规律的微微晃动下,嬛头支在车壁上,不过须臾便沉沉睡了过去。
自上车,秦玙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嬛,望着她因哭泣略显酡虹的脸颊及纤细莹洁的玉颈,杂乱如麻的心绪,怒火中烧的肺腑,渐渐平静下来。
昨夜盛怒之下,他神思恍惚地说出了要送她走的话,他前脚走出殿门,后脚就后悔了。大男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口不择言绝非明智。可君子一言既出,焉又能轻易收回。
若真送她走了,依她决绝傲娇的性子,他怕是再也寻不回她了。
他一宿未眠,辗转反侧直到拂晓前夕方才想出两全之策,他换上御者装束,混迹在队伍之间,若她流露出犹豫、不舍,他便顺阶而下,原谅她,做出施恩之态留下她。
怎知她竟是如此干脆、毫不留念的坦然上车,那一刻他腹中胸中泛满了苦水,强忍着才没当场拽她下马车。
他廿载人生,从未如今日这般揪心挠肝过,一路行来,整整两个时辰,她人在车内,却阒若无声,无一丝情绪外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