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撚青梅 肥柴 2044 字 2022-10-16

梁淑甯脚下走得快,且有愈来愈快的趋势,跟在后头的认秋人小步子也窄,终于忍不住喊了自家姑娘一声,“姐儿,您慢些走,这后头又没人追着您。”

听得认秋这一声唤,梁淑甯才倏然顿下了步子,跟回了魂儿似的。

认秋追上前一看被吓了一跳,“姐儿,这会儿脸色怎生这样苍白?身子不舒服了?”方才明明还好好的,认秋心疼地去拢自家姑娘的风帽,生怕她闪了凉。

梁淑甯摇了摇头,眼里闪现一丝脆弱,她还是害怕了,是不是只要心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自己就仍逃不过前世的命运?忍不住地叹气,她姓梁而他姓周,尚且不知两家隔着怎样的恩怨,而那些付出真心任人踩踏的日子,她实在没有勇气再挨一遍了。

可,一味地怕又有什么用?

突然地,她意识到,现在的她同周双白始终是在一个屋檐下,纵使一辈子躲着他,纵使守在屋里一辈子不出去,她也做不得一辈子的娘家小姐,自己之后的命运依然攥在父亲手里,若是父亲有意用她去拉拢周双白,这与上辈子又有什么分别?

凡事有一丝希望,便不能坐以待毙,梁淑甯的眸色淡淡地,望着天边余霞成绮,心头也稍稍平复。以她前世的了解,周双白虽厌恶梁府,却也不会因为一己私怨报复到女流之辈身上来,只要这辈子不与他交恶,也尽可能少些交集,想必他最后也并不会为难于她的。

既然定下这样的打算,梁淑甯也渐渐想通了,能多接触这外面的世界,总归是好的。这不,还没到开春的日子,便开始重返家学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还未重生。

第五章

本朝姑娘家识文断字并不少见,尤其是出身好的,在精进课业上更是有所要求的,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毕竟待日后出阁成了当家主母,哪个要体面的大户人家也不想自家奶奶只能当个花瓶供起来。上辈子梁淑甯虽受过蒙养,学的也多是着衣、叉手、行路这些礼节,后来一片苦心都扑倒在周双白身上,再加之她也确实没什么行文论章的天分,况这吕鼐先生教学严苛,诸多原因都导致梁淑甯对家学听课之事敬谢不敏,绕道而行。

近代家塾分为“短学”和“长学”两种,以授业时长区分,“短学”授业多是一月余,算是速成,对学生结业的要求也不甚严格,只求学生能粗通文墨,大体认些简单字句,大致能看懂些账本,写写对联即可,而“长学”则不同,每年农历正月十五后开馆,除去日常公休外,开课到冬月才能散馆。梁府家学是为“长学”,请来的夫子又是名动天下的枞阳吕鼐,求学者之中又大多忙于举业,则治学只会更为严谨,平日里又多以儒家经典为教材,令梁淑甯之类的旁听更加云山雾罩,摸不着头脑了。

今日梁府那位“病秧子”大姑娘能到场,还是教不少人深感意外的,其中不少新来的学子只知道梁府有这么一号人物,要说亲遇着倒还是头一遭。众人只瞧见那素色绣帘另侧静静端坐着的一个姑娘,那薄帘隔中有透实中有虚,教人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瞧见她素手执着一杆紫竹笔在纸上仔细记着什么。正所谓帘底纤月、帘掩佳人,倒引出人另一番遐思,虽人人都说这梁府大姑娘生性愚钝,但若是生得足够貌美,谁还管得上愚不愚钝了呢。

这吕鼐先生看梁淑甯本就不大顺眼,在他眼里人似乎并无什么男女之别、相貌美丑之分,那心不向学坐吃山空的皮相生得再好,也不过绣花枕头一个,不堪大用的。老先生圈点口哼完一段,抬起眼皮瞧瞧下面学生的反应,靠坐在帘下的陈钰琨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众人或埋头读书,或托腮凝想,可这陈家公子不一样,肥墩墩的手举起册子佯装详读,那眼神却一动不动偏盯着帘侧的姑娘家去了。

这陈钰琨家在京中做客栈生意,世代经商早已是家财万贯,这陈老爷便寄希望于自家末子,举场上能中个一官半职,也算是光耀门楣告慰祖宗了。可惜这陈钰琨从小就是金银窝里打滚的纨绔,读书写字不行,走街串巷遛猫逗狗的营生倒是样样在行。吕鼐瞧他现在神游天外会神女的模样,连手中打掩的册子都拿反了,只一股气涌上脑门,将手中的书卷朝案上一掷,动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