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油纸伞下的顾延冷峻傲然, 俊逸的脸庞上并没什么表情,长睫轻颤,目光沉沉跟随着傅喆远去的背影, 直到那个背影渐行渐远成了一个墨点,犹像是长在他心间郁结的隐疾。
顾延长叹一声, 心中暗暗道,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
这才收回那顾盼流连的眼眸, 几许不舍, 遂也无可奈何。多想亦无益,顾延紧抿了一下薄唇, 秀白苍俊的面容在细碎的冷雨中更显孤绝。
风过入巷, 顾延轻拢一下衣袖,抬眸看看天色,鼻音浓重哑声道:“走吧……”那呼出来的暖气瞬间化成一团白雾散去。
沈大沈二恭敬地站在一旁垂首一同应道:“是,王爷!”
春雨依旧,好像下起来没完没了没尽头, 让人的心情更添几分哀愁,朝阳街在春雨烟雾中,静静的像是睡着了似的,这个乱世,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傅喆一行人从青砖路走了很长一段才下来,拐了进一条人家稀疏的胡同,胡同尽头裂了一个大口子, 却刚好足够一个孩童侧身穿过。
傅喆与老郎中身形是无法穿过的,傅喆站在墙边想了一会,示意小姑娘先行穿过去后, 她就二话不说拽起老郎中的胳膊肘来了个“飞檐走壁”,当堂吓得老郎中心头血都少了几两似的,一张斑斑点点皱巴巴的老脸瞬间就煞白煞白,下地那会腿脚还发起软蹄来。
傅喆“好心善意”地拍了拍老郎中颤巍巍的脊背,吓得老郎中差点以为傅喆要给他一掌送他归西,一个步子没走稳踉跄了一下好在没摔到泥水里。
傅喆瞧他窝囊这模样,觉得好气又好笑,自己现在明明端着张还算过得去的脸蛋,至于那么怕她吗?
小姑娘看见后则不住的捂住自己嘴不敢笑出声,先前她为了她爹的药汤可没少受这老东西尖酸刻薄话的委屈,这回真应了报应不爽的老话,当真活该。
随后,小姑娘又带着他们又走了一段泥泞小路,这才走到小姑娘说的“栖身之所”。
傅喆顿足抬头一看,这是一处早就荒废多年的老宅,整个宅院墙土破败不堪四面穿风,庭院草木枯黄杂乱稀疏凋零,勉强说它能容身也是因为堂屋的屋顶上还尚存几片石瓦遮头,其余厅房早就透天光了。
待他们走近便听见一片此起彼伏杂乱无章的痛苦呻吟声浪,看来里头住了好些难民,小姑娘亟不可待跑到了只剩下一扇虚掩的刷着旧红漆的大门旁,蹭蹭就往里头走去,径自小跑到一个发黑的墙角处,那里她爹正躺在一堆用茅草铺垫而成勉强算是“床铺”的床上。
傅喆跟随着小姑娘的身影也缓步走进了内院,考虑到聚集在这里的人们经历过战事又长途跋涉逃难而来,傅喆不敢有太大动静,怕惊动他们。
待他们甫一进来内院便立马闻到了一股强烈馊味混合着膻味的味道直往鼻间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