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喆一路快马到了宫门,让守值的卫兵代为通传求见皇上,傅喆还特意抬头看看天色,这个时辰,天只露出一丝哑青,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责怪她扰人清梦。
让傅喆意外的是,她很快就如愿见到了通宵达旦在书房批阅奏章的玟政皇帝,有段时日不见,不曾想,玟政皇帝像是平白老了十几岁,头发居然花白起来,面容憔悴不堪,看着他深陷的眼窝,傅喆好一会才回神。
玟政皇帝给傅喆赐了座,让袁公公沏好热茶,才沉声道:“爱卿身子无恙吗?”
傅喆眼皮上抬深深地看了玟政皇帝一眼,才颔首恭敬道:“劳皇上挂心,微臣未能为皇上分忧却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玟政皇帝摆了摆手,顺势将还没来得及批阅的奏折合上,双手合拢坐正了身子道:“无碍,爱卿在这时辰要见朕,肯定是有要事商讨。”
姜还是老的辣,玟政皇帝毕竟登基二十多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傅喆应声点了点头,开门见山:“皇上,微臣想归拢三十万中央禁卫御林军到麾下,昨日微臣与任其将军见了一面,若是派东营那二十万精锐去支援中庭防线——”
傅喆话都未完,玟政皇帝就出声打断了,“爱卿是担心肇州城会陷入险境,怕牧屿来个调虎离山计?”
闻言,傅喆稍稍有点诧异,还未等她回话,玟政皇帝自顾自地说:“东营精锐是阗晟唯一能与牧屿抗衡的军队,派任其去,朕也有顾虑,朕不是不明白个中利弊,但中庭守不住,那等于阗晟也保不住,朕坐在这个龙椅上,有何意义?!”
肩负大任者,他们到底要背负起多少苦与难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傅喆不知,但她能体会玟政皇帝要吞下多少痛楚才能忍下常人不能忍的丧妻丧子之痛……日以继夜醉心工作不过为了暂时忘却痛苦,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也需时刻想着脚下的这片土地与子民,山河无恙百姓才能安然,可叹的是贵如帝皇,却连哭一场都显得奢侈。
横在眼前的这盘棋局,敌强我弱,玟政皇帝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落子才能扭转颓势……
傅喆看着玟政皇帝双目紧闭疲倦万分用手按压起着自己的前额,念着他为了阗晟操劳如斯,鼻头不免泛起酸。
傅喆缓了几口气,平复下复杂的心情,才道:“皇上,如此这般,微臣还是希望您能相信傅喆一回,微臣知道自己先前做得很不好,让皇上失望了,皇上力排众议给了傅喆这个‘将军’头衔不过也是想把宝压在我身上赌一把,可惜微臣当时还参透不了您的深意,只道不过是赶鸭子上架……”
玟政皇帝听着傅喆这番话,慢慢地张开了眼,眼圈乌青,眼神却有了生气。
傅喆攥着拳头,一鼓作气将自己心里话倒了出来:“当时傅喆对这个挂名将军,其实心里是抵触的!别说其他文武百官怎么看待我,就连我自己,也有点茫然不知所措。微臣是个平头百姓出身,目光难免有些短浅,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皇上,请您再给微臣一个机会吧,傅喆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傅喆越说情绪越是激动,眼眶不禁泛起泪光,若是国破家亡,谈什么儿女情长?现世安稳都是用命换回来的。
玟政皇帝被傅喆说得有些动容,难掩欣喜之情,他轻轻地拍了拍手,傅喆循声抬眼看了过去,玟政皇帝面无华色的脸上终于有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