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浔明明知道她说的放心不下,不过是秦牧之事,可偏偏在望见那双隐隐泛着光的圆眼,一时间却又将自己带了进去,哄骗自己那不放心里,还有自己的一份。
他陡然记起兰豫说的话来,看着自己欢喜的人,便只想事事顺她心,如她意,哪怕是要一条性命,只需笑一笑,也拱手送了。
此话诚不欺他。
黎随在边上适时插着话:“不过入宫一趟罢了,怎么就让你们做出生离死别的模样来。”
崔浔不与他这孤寡之人计较,闻声应着秦稚,带着人直奔宫门而去。
入得宫门,除却天家之人,需得下马步行。崔浔把秦稚留在宫外,又点了谭渊随行照料,自己则领着黎随往宣室行去。
崔浔入内之时,萧崇正与萧懋执子对坐,于棋盘之上厮杀。
“这一步太过绵软,不敢正面交锋,便失先机,而后步步败退,你该落在此处。”
萧家父子已有数年没有如此平和地对弈。萧崇觉得萧懋太过软弱,没有他年轻时的血性,萧懋则觉得自家父皇手段有时太过狠厉,野心压得百姓喘不过气来。而凌驾于父子之上的君臣关系,又迫使他们无法像寻常百姓一般敞开心扉。
萧崇手指抵在棋盘上,指出萧懋棋路的短处,头回像位真正的父亲一般耐心教导他。
直到崔浔与黎随的到来,打破了这难得的和谐。
崔浔见了礼,萧崇随手将白子往棋盒中一抛,挥袖道:“此行如何?”
早在他们返回皇城之前,便命人传信回来,沧州发生的事,萧崇应当知悉大概,此刻问来,也是想问一问细节。
崔浔起身,觑了眼正在收拾棋局的太子,道:“回陛下,梅相私藏账本之上刊载,当年幽州一战,梅相曾与庄越仁联手侵吞军资,致使前线告急。此事之上,庄越仁供认不讳。”
萧崇冷笑一声:“好个梅承安,单是无能也罢了,还敢做出这等事来,可见梅嘉平肆意妄为,正是应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梅家蛇鼠一屋,岂能纵它。”
说话间,已是定了梅家的罪,依着萧崇如今越发古怪的脾气,梅承安怕是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