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暖意熏人,他随手脱了裘衣,却开了扇窗子透风。
菜色很快上齐,都是些牛羊一类的肉,陪着酒暖身。
“娘娘的病还是不好么?”崔浔想起方才跟着的医师,好奇问道,“宫里不是有太医么?”
黎随慢悠悠抿了口酒,把身子凑了过去,拿手指在唇间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又四下张望两眼,这才轻声道:“不是为了看病,是为了求证些事。戚观复保举了位天师,奉上丹药三枚,姑母怕不好,拿指甲剐了些,要我找人好好看看。”
人至极点,寻求的便是长生之道。贪生畏死,人之常情罢了,萧崇自然也不能免俗。
崔浔对此事略有耳闻,那位天师据说有些异能,上可通天,这几日便要入城,大约也要去灵台做法。不过丹药之事,他倒是不晓得。
秦稚难得插嘴道:“天地鬼神不过妄言,我曾听说,许多游方道士拿丹砂骗人,短时或许能令人精神抖擞,不过其后却会加剧人的衰败。”
所谓异能,不过是用来骗骗人罢了,她从前也揭穿过不少,后来发现那些被骗的人反过来追着骂她,便也觉得无甚意思,只做个看客罢了。
崔浔颔首:“是。”
黎随叹气:“姑母也是怕如此的事,太医院那帮老家伙又从来不肯说真话,专挑好话说,所以才让我带外头来找人看看。喏,就刚才那个,专门让人从外地寻来的,说是还算有些本事。”
“若是不好,也不晓得如何同陛下说。”他一顿,抬眸道,“你不知道,姑母为此只劝了句,陛下连药碗都掀了。”
三人中,唯有秦稚不知帝王脾性,却也从其间听出些刚愎自用来,连句话都听不得。
崔浔默了默,太子如今被关着禁闭,皇后又被如此冷待,杨家一党怕是得意得很,这天师着实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半晌,他才问道:“那位天师的底细如何?有没有去打听过?”
“倒是去打听了一番,不过聊胜于无罢了。”黎随冷笑一声,“派出去的人打听了一圈,带回来的都是些什么天命之流的话。那位天师不知姓什么,人皆尊称一声玄虚道长,没有生平过往,似乎一道雷劈下,他便出世了。”
他这话说得俏皮,却也隐隐透出件事来,这位玄虚道长身份来历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