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

林墨书连忙朝她弯腰作揖,迎他们进门道:“李太太好,快请进。”

“叫什么李太太,我是乡下来的,你就叫我兰姨就行,我们那就这叫。”赵纫兰牵着两个孩子跟着林墨书进了院门,亲切的说。

林墨书笑着,轻声唤她道:“兰姨”

高君曼拴着围裙,满手粘了面粉走出来站在门口,笑道:“纫兰姐,你比我厉害,我让这丫头改口喊我曼姨,可是用了小半月的时间呢,这脾气和仲甫一样,倔着呢,至今还喊仲甫为陈先生或是仲甫先生,就是喊不出口陈伯伯。”

赵纫兰叫两个小孩同院里的子美鹤年一同玩,自己走过去道:“我也听守常说了这事,守常还笑说这是能叫仲甫先生说不动的人。”

赵纫兰问:“你在做什么?”

高君曼说:“准备包饺子吃,正巧你来,快来帮忙,你手要比我巧些。”

两人一道进了屋,高君曼问:“今天怎么过来了?”

赵纫兰说:“想着好久没过来了,就过来瞧瞧,你也知道我家那大憨坨,整天不着家。”

赵纫兰总是称呼李守常作大憨坨,高君曼都习惯了,她笑道:“都一样,我家那个倔脾气也是整天不落家,弄得家里像是他的客店似的。”

赵纫兰是今年来的北京,在北京住了也没多久,不到三四个月,她来北京人生地不熟,只和高君曼比较熟悉。差不多都是这样,太太们的交际圈子和自家先生的交际圈子分不开,自家先生同那位先生关系亲近,太太就同那位先生的太太关系亲近。

李守常就同陈仲甫关系十分亲近,自然而然,赵纫兰也就同高君曼关系十分亲近。

两位太太进了厨房,林墨书坐在外面院子里看着孩子们玩,孩子们轰隆隆的吵闹声,她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反正大约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又或是吐槽自家先生的事,又或是邻里之间的事,总之云云之类的。

林墨书躺在躺椅上,看着北京碧蓝的天空,她想,自己或许会不会有天也同屋里的两位太太一样,孩子们在院里玩着,自己在家里一壁和玩的好的太太话家常,一壁做饭等着先生归来吃饭。哦,这样的生活好像没什么不好,很是安逸。

可是,谁当她的先生呢?这是个很严肃的话题,没有先生,就没有等先生回来吃饭一说,没有先生,就没有玩的好的太太,没有先生,就没有在院里玩的孩子。

原来,她不能享受太太们的生活,是因为她现在还没有一位先生。

越想,她忽然觉得心情有些烦躁,因为她忽然又想到,为什么自己要等先生回来吃饭,而不是等先生回来一起做饭?这好像是个更为严肃的问题,比没有先生这个问题还要严肃,为什么女人就该做好饭等着男人回来吃?

越想越苦恼,她愈发告诉自己说,干脆不要想,可越是这样就越是钻了牛角尖,越是要想,最后,这个问题直接上升了另外一个高度,变成了一个哲学问题,人为什么要吃饭?

忽然,汪原放的脑袋凑过来,挡住了她凝望着的蓝天白云,俯视着问她:“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