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纫兰摇头,指了指在烙饼的邓中夏说:“中夏会替我送去,他和那边的毛润芝同学是老乡,认识的。”
高君曼这才放下心来,道:“我担心你这大雪天出门去,万一滑一跤,那可不得了。”
赵纫兰大大咧咧道:“我一个乡下女人,在乡下干惯了农活,我身子没那么金贵。”
等林墨书同他们一起做好了呛辣椒和烙饼,赵纫兰找来篮子,垫上好几块白棉布把烙饼全部仔仔细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以免路上冷掉。
“兰姨,我就先走了。”邓中夏从赵纫兰手上接过篮子同赵纫兰打了声招呼往厨房外去,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回头看向正趴在灶台上大口往嘴里塞着热乎饼子的赵世炎,问道:“世炎,你要不要和我一同去见见毛润芝?”
赵世炎抱着满口的饼子,猛地点头,口齿不清的说:“去”,他对整理着灶台锅碗瓢盆的林墨书说:“墨书,你不是也认识毛润芝同学吗?和我们一起去吧。”
说完,他也不等林墨书同意,就拽着林墨书的手腕跟着前面邓中夏的脚步。
三人从厨房出来,路过门厅时,就听见屋里刘半农的声音:“我听说最近黄侃和刘师培正组织着一些同学准备创办一个国故社,也要创办一个《国故》月刊,我们帮着罗家伦傅斯年他们创办一个新潮社,他们来了一个国故社,这不是明显想和我们争个高低嘛。”
陈仲甫对此似乎早有预料:“这很正常嘛,你们想想看傅斯年原本是他黄侃的得意门生,结果傅斯年去听了几节胡适之的课后被深深折服了,就对其他同学说以后不再听黄侃的课,他要弃暗投明去听胡适课。黄侃本来就对胡适来北大任教颇有微词,再加上傅斯年这事,他就愈发看胡适之不爽。现在傅斯年在胡适之和我们的帮助下创办了新潮社辅助《新青年》宣传新文化,他们可不也得创办个什么社来唱个对台戏宣扬宣扬旧文学嘛。”
钱玄同面露不屑,嗤笑一声:“唱对台戏就唱呗,咱们难道还唱不过他们?”
三人从门廊下匆匆穿行而过,晃动的人影掠过正对着门而坐的李守常的眼眸,他顺着望向林墨书他们离开的背影,说道:“今天中夏来找我说,他们国民社也准备要创办一个《国民》杂志,还请了蔡校长写好了创刊序言,又找我商定好了创刊宗旨。”
陈仲甫问:“什么宗旨?”
李守常说:“第一,增进国民人格、第二,研究学术、第三灌输国民常识、第四,提倡国货。”
林墨书跟在邓中夏身旁,惊讶的问道:“你们真的也要办杂志?”
邓中夏一壁打开院门门栓,一壁回答说:“嗯,我今天是特意来请守常先生做我们杂志的总顾问。”
屋里又传来了钱玄同的大嗓门声音:“一个新潮社,一个国故社,一个国民社,都要赶在一起创办杂志,这以后的北大校园可真是热闹。”
林墨书站在门口,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那正厅开着的大门,无奈的摇了摇头,热闹是热闹,只不过这热闹可能是骂起来吵起来甚至是打起来的那种“热闹”。
这新文化与旧文学之间的争论风气,终于是从诸位先生们身上彻底的吹向了校园学生中去。
只是不知,这场新旧博弈,最终会是那边赢。不知怎么地,林墨书心中有股隐隐的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注:
1919年1月13日这天,北京真的下雪了。(《鲁迅日记》记载这天下雪。哈哈哈,我都快对先生的日记倒背如流了。)
赵世炎:重庆酉阳人。但是民国时期,酉阳属于四川,1997年重庆直辖后划归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