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柒

“延年,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北京?”

回北大的路上,林墨书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半晌,走在她身后的少年才淡淡的开口简短的说了两个字:“前天”

呵,前天。

林墨书心下当即泛出一股酸涩之意,她连忙转过头垂眸看着脚下的路,不再说话。

他们前天就到了北京,可却一直没来找她,若不是今天恰巧在北京街头遇上,他们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来找她,告诉她,他们已然到了北京。

她到底在意什么呢?大抵是他们似乎还没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可是,她早已把他们当成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赵世炎一壁走在林墨书身旁,一壁转着手里的篮球,紧锁着眉头苦想不通今天的事,他突然“哎呀”一声,拍着脑门看着林墨书道:“墨书,不对呀,我们害怕警察干嘛?我们好好做我们的演讲,又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我们逃什么?”

林墨书虽然心情乱糟糟,但听到赵世炎这么问她,她还是认真思索着他的问题,想了半天,扯出一丝苦笑道:“或许是第一次大张旗鼓的上街头演讲,大家都没经验,冷不丁听到警察这么这么一吼,就慌了神来不及想那么多。”

赵世炎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怎么这么倒霉,第一次街头演讲偏这么巧遇到了警察?”

或许这并不是巧合,林墨书想起了方才逃跑时恍惚瞥见张厚载的身影,她虽然不太确定,但还是将此事告诉赵世炎道:“琴生,我好像看见了张厚载和警察在一起。”

“张厚载?”赵世炎蹙着眉尖,在脑海里回想着这个听起来颇为耳熟的名字。

林墨书见他想不起来,提醒他说:“张厚载是北大法科政治系四年级的学生,听丁肇青说,他之前和《新青年》的同人编辑们有过戏剧上的争论,而且他的老师是桐城派的林纾先生,也和《新青年》起过争执,结过怨。”

赵世炎更加疑惑了:“他和《新青年》结怨,和我们平民教育演讲团有什么相关?”

林墨书道:“我们平民教育演讲团的成员中,除了国民社的成员居多外,就是新潮社最多,所以,你觉得呢?”

“而且,平民教育演讲团和你们国民社的总顾问是守常先生,新新潮社的总编辑是适之先生,还有”林墨书一壁说着一壁用余光悄悄瞥向了跟在她身后的陈延年,继续说道:“新潮社的总顾问是仲甫先生。”

没错,她故意提起了陈仲甫的名字。

果不其然,她的余光很快瞥见少年那张平淡的脸色立即变了,虽然不悦的神色一闪而逝,但她突然觉得有些达到目的的喜悦,她清楚的知道他的痛点,她知道他会不高兴,但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触碰他的痛点,虽然有些不光彩。

赵世炎瞬间恍然大悟:“你是说张厚载是因为同《新青年》结了怨,所以今天才故意找来警察的,想借打压我们的机会报复《新青年》?”

林墨书没有立即回答,细细思量后才缓缓道:“我无法确定此人的想法,这件事等会回去之后同中夏他们商议一下再做打算。不过,即便是张厚载刻意为之,我们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你说那个张厚载会不会把警察引到北大去查我们?”

林墨书摇了摇头,肯定的回答说:“不会,他是北大生,如果他把警察引到自己学校去抓自己的同学,他必定会引起北大师生的公愤,想必这点他自己也很清楚。再说,你也说了,我们并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警察来了又查不到什么,还把他自己给暴露了,张厚载又不傻,所以他才暗地里引警察过去驱散我们,就是为了吓吓我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