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书嘻嘻一笑,抓住陈延年的手心道:“走吧,傻瓜,我都饿死了。”
林墨书知道陈延年是个非常节俭的人,她没敢带他去什么饭馆吃饭,深怕惹他不高兴,就带陈延年去了离家不远的巷子里,在街边小摊吃了面。
等两人吃完了面时,日落西沉,月光早已趁人不注意悄悄爬上了半边枝头,照着两人并肩而行的影子。
陈延年忽然问:“陈仲甫真的要从北大离职了吗?”
林墨书诧异的侧目望着陈延年,他这是在关心他的父亲吗?陈延年注意到林墨书探寻的目光,他别扭的转过脸去,矢口否认:“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是在关心他?满北京城都在传陈仲甫这个伪君子要从北大离职了,我就问问。”
随着陈延年的音量越来越低,林墨书嘴角却越来越上扬,她知道,陈延年在嘴硬,他明明就是在关心陈仲甫的情况,非要为自己找借口。
林墨书笑了笑,轻声道:“那是谣传,不过呢,确实是有人故意为之。”她停顿了一瞬,而后目光灼灼的看着陈延年,认真说道:“但我相信,《新青年》的同人编辑们一定会携手度过这个难关,才不会被轻易打败,新文化运动一定会赢。”
“这么确定?你就那么相信陈仲甫?”
“我不是相信仲甫先生一个人,我是相信整个《新青年》同人编辑部的先生,准确来说,我是由衷的相信周树人先生,他很厉害的。”林墨书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周树人新写的那篇《孔乙己》,自信的对陈延年道:“周树人先生新写的白话文小说《孔乙己》会发表在下个月的《新青年》,到时候我拿来给你看。”
陈延年冷哼道:“我才不爱看《新青年》”
“你不爱看,那没事,我可以念,你洗耳恭听就是了。”
“......”
陈延年转了话题,问道:“我编辑的《进化》你看了吗?”
林墨书开心的玩笑道:“看,怎么没看,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陈延年望着月光照在青石砖墙上林墨书单薄消瘦的薄影,紧紧倚靠着自己的身影,他幽深的眸子动了动,回头看向林墨书那张白里透红的笑脸,眸光流转间,偷偷往眼睛里藏进了许多欢喜的笑意。
陈延年将林墨书送到了陈仲甫家门口的拐角处,停住了脚步,看着林墨书往家走去,林墨书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朝他招了招手:“我到了,你快回去吧。”
三月夜里的风很凉,可凉风携着少女温柔的话语吹拂过来,少年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燥热了耳朵尖,他朝着林墨书跑过去,在林墨书转身即将要推门进去的那一刻,他拉住少女的胳膊,贴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我的字,翥虚,你以后也得这么叫我。”
龙翔凤翥,虚怀若谷。翥虚,真是一个寓意极其不错的表字。
林墨书站在台阶上,目送着陈延年的背影消失在月夜里,她忽然想起屈原的《远游》里有一句“鸾鸟轩翥而翔飞”,陈延年这样的少年,就应该是一只在天空上自由翱翔的飞鸟。
作者有话要说:注:
关于陈延年字“翥虚”的意义,属于我的杜撰。我想,大抵应该就是这个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