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和从马上下来就径直去了房间,赵君湲眉头蹙起来,脸色微微难看。
栓好门,韫和蹬鞋倒在榻上。今天受了惊吓,又穿着湿漉漉的衣衫走了那么远的路,她好像有点发热。
果然,意识越来越沉,还未来得及脱去湿掉的衣裙,人已经陷入深深的睡眠。
她做了很多不好的梦,梦里哀鸿遍野,有神情无奈的父亲,苦苦哀求的母亲,她的脚下是层叠堆砌的尸墙,一直延伸至长街。转而又是祖父那副哀痛的面孔,他像儿时那样抚着她的头,对她道:“犀娘,你只能选择相信他,别无他法。”
她扯嗓大哭,赵君湲把年幼的她轻轻抱起,温柔地拭去眼泪,“为什么要哭呢?”
……
韫和嘤咛一声,摸了下眼角,真的有泪淌出来。她摸着略湿的脸,按住了一只手,干燥暖和,和梦里是一样的感觉。
韫和翻转身体,昏昏油灯下,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赵君湲成年后的模样,轮廓深邃,神情疏离,像变了一个人。
见她醒来,赵君湲笑了一下,“要不要吃点米粥。你病了,只能吃些清淡食物。”
他从案上端了一只小碗过来,韫和望着冒着热气的米粥,想到先前他的绝情,不说要还是不要,存心要和他置气似的。
赵君湲很有耐心地等着她回答,并不不擅作主张。
太骄傲的人在某件事上如果过于执拗,就绝不会轻易低头。韫和是这样,赵君湲也是这样。
一个男人,尤其是赵君湲这样年少就身居高位已然习惯了瞻仰的男人,他需要人前足够的颜面,人后才会给你尊严。
韫和怎会懂得这个道理,她的母亲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却从没有要求她做一个迎合丈夫的女人,即便落难藏身茴州,她也是被祖父精心呵护的掌上明珠,何曾与谁低过头。
赵君湲了解史家的家风,并不屑于计较。他把韫和当作妹妹一样对待,兄妹闹脾气他能生气,但不能撒手不管。所以他纡尊降贵地来服侍她,盼她能心平气和地和他相处,和他说话。
粥已经晾温了,赵君湲看着她,表情还是先前那样,微挑着唇,没有一丝不耐,“真的不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