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戈性子顽劣,闯祸惹事如家常便饭,为此常被父亲罚去祠堂抄书面壁,韫和替他遮掩几回,也受了不小牵连,陪着他一块罚跪挨冻,那次母亲一气之下去了遇仙寺小住,足足一月没和父亲讲话。
当时只知母亲护着她兄妹,给父亲一点教训让他知晓厉害,往后再不敢轻易责罚子女。如今大了想起这些,兄长怎的那般可恶,当时父亲就该打烂他的屁股才是。如果不是他贪玩,怎会被贼人掳走,害得母亲整日垂泪。
韫和一页页地翻着,想的全是兄长和她讲述画上英雄事迹的场景。
书里散发着刺鼻的霉腐气味,书脊夹层的尘末脏了手指,永晋递来巾帕,她不擦手指,而是仔细地拭去画上的灰尘。
“都坏了好些,也没什么办法修补。”她可惜道。
摩挲着粗糙简洁的羊皮书封,兄长初得此书时欣喜若狂的情形仿佛还在昨日。
她记得相当清楚,那是进入深秋后的一天。
渤城不休不止下了七天暴雨,又接连数日淫雨,导致京郊郡县溃堤。父亲奉旨治理水患,奋战半月,一直未曾归家。母亲担忧父亲的安危,愁眉不展,他们兄妹想方设法逗母亲开怀,收效甚微。
茯姬说母亲忧思过重,睡眠不好,要去摘木樨花给母亲做香囊。
那颗木樨树长在中庭,将近百岁,枝叶繁盛葱绿,像一把遮天的大伞,轻松盖过了青瓦高墙,而且昌繁密集的绿叶掩盖下,玲珑细碎的金色花朵一蓬紧挨一篷,芬芳诱人,做糕点或粥食尤其美味。
她和兄长背着童仆偷偷爬到树上,摘了满兜的木樨花,兄长不小心刮破了母亲新做的衣裳,整了一身的脏泥。
母亲知道后十分生气,又不忍责骂兄妹两个,便暗自伤心,那日恰逢父亲治水回府,晓得是她两个惹了母亲伤心,不由分说抓过兄长就是一顿狠揍。
事后父亲才得知他们摘木樨花是为了给母亲做香囊,后悔不迭,又拉不下脸来承认错误,就送了这卷兄长垂涎已久的小人画。
至于出自谁手不知,但画中人物鲜活,画的又是兄长最崇拜的各朝英雄,个个威风凛凛,气概十足。
兄长如获至宝,很快就把父亲狠狠打他屁股的糗事抛之脑后,整日带在身边,睡觉也抱在怀里,转眼不见便是暴跳如雷,撒泼耍赖。
茯姬还曾取笑他,“公子怕是记不得竹笋汤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