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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未变,天子还是那个天子,喜怒无常,满腹的猜疑,使着鬼蜮伎俩,一手一手地剔去他眼里所谓的刺。

但畏惧归畏惧,不能因为担忧成真就避免了开始。每一件事的选择都有既定的安排,或死,或生,或许以为的深渊绝路,却是柳暗花明的希望。

赵君湲和她讲这样一个道理,他不怕冒险,他要舍,哪怕是宋国公这个位置,也可以毫不犹豫。

所以他走得相当干脆。韫和在黑暗里睁着眼,看他系上革带,暗沉的衣裳和黑夜融为了一体,描不出清晰的轮廓,直至踏入门洞的光源,才分出一道具体的界限。

门合上后,光源消失,闺阁再次归于冗长的沉寂。

韫和睡得不踏实,反复做着梦,梦里是长满荒草的堃山,颓靡不振的男子跪在一座孤坟前,徒手掘土,从棺木里捧出一颗满面血污的头颅,掖着雪白的袍袖一点点擦拭。父亲秀美的五官显露时,她惊声尖叫,趔趄着跌坐在那方空置的棺木里。

是个噩梦,韫和在榻上坐起身,大口大口喘气,汗水沿着额头流到脖颈。

她刚刚突然惊叫,红蕖在帘帐外也吓得不轻,揭了床帷,眼里尽是疑问。

韫和摇头说:“没事了。”

手碰了碰额头,凉得可怕。

东宫大婚在即,沘阳长公主在做最后的准备,动身入宫协助前,韫和想去白市上转一转,透透气。

史良说,再带上一个人。府里来了侍从,赵君湲吩咐过他,一定保证夫人安危,想来身上的功夫应该不差的,就是人瞧着不聪明。

韫和当是谁,原来是甲笙。

老人家的眼睛真毒。

韫和还记得自己嫌弃过他的笨拙,甲笙已经忘得干净,一路为她执鞭坠蹬,护着她看市井的热闹景象。

永晋道:“娘子还没看过京师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