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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装作无心一问,意在试探,却换来章冉漠然一瞥,并不回复他,只盯着孟石琤看了一眼。

这一眼,孟石琤心里已然明白,所谓龙凤,其中一人指的是他。她早已看穿他蜀国太孙的身份。

水壶里发出沸腾声,滚开的水顶着壶盖,尖锐的一声声。天又下起了雨,火堆湿了,湿寒沁着人的心骨。

望着阴沉的天幕,韫和觉得自己站在这里,被风雨无情地凌迟起来。

高处不胜寒,谁会真正明白这种感受呢?韫和的眼眶泛着水迹,寒气一股脑地涌过来,攥在赵君湲衣袖的手指节根根发白。

章冉忽然间变了脸,皱眉看着宁戈兄妹,沉声道:“还不走么,我截住你二人,便是要明明白白地告知,不是你史府出头之日,不要以卵击石。保全实力,才有来日。”

说罢也不耐烦理会,满面怒气地撇下众人,戴上竹笠,背起竹篓,向云深雾重的地方行去。

山中宁幽,风动雾也动,陡直的山径上又飘来先前那道空灵嗓音。

宁戈的素衣在雨中微潮,他垂着手,眼里哀伤隐去,半晌才从牙缝挤出一句话,“来日方长,不无道理。待我重回渤京。”

宁戈脸色不好,一路沉默不语,韫和在车中唤着,他尚且沉浸在心事里,反倒是姓孟的登徒浪子骑马上来,笑得别有深意,“赵夫人,又见面了。”

韫和怕人看见了闲话,低声威胁他道:“我已经和你断了往来,你再来惹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夫人怎么个不客气?常言道,坐得端,行得正。你我仅仅是朋友间的往来,清清白白,问心无愧,何必怕人说呢。”孟石琤掐着下巴,矮下身来嗓音沉沉一转,“该不会是夫人有别的心思罢?”

先前还觉得他收敛,这才半日功夫就露了原形,韫和胸口提着气,怨怪自己当时踌躇,招惹了他,闷闷道:“你这么想,旁的人可不这么想。”

忿忿地甩下车帷,过了片刻,不见他再有下文,重新卷起车帷探到窗口,却是赵君湲在马上俯了脸,沉声斥她道:“你离他远些。”

韫和愣了下,心想自己和孟石琤之间并没有不妥之处,他偏对自己发狠,委屈地一撇嘴,默不作声地隐入车厢。

赵君湲用力握紧马鞭,目中一片淡漠,看得孟石琤微微一哂,悠哉悠哉地晃着头,“宋国公这是做什么,我和尊夫人是旧雨重逢,说两句话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