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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阳捏着裙面,把金丝绣的花纹死死攥着,“父皇这一生有没有后悔的事呢?”

手指停下,笃定道:“没有。”

他怅然笑了起来,“荥阳,是不是死在父皇手里的人太多了,父皇就糊涂了,不知道你在当中曾做了什么手脚。”

冷汗沿着后颈滚落,嘴上还是那般不服输,“儿臣干预过红字书案,救过几员老臣。儿臣既做了,就不怕父皇知晓。”

梁帝默然了默,眼带深意,“你倒是不怕。梁羡要是能有你一半胆识,也不至于废黜了。”

如果有这一半胆识,只怕是忤逆犯上的罪名了。

荥阳眼皮耷拉下来,“父皇要孩儿下嫁,不会那么简单吧。”

帝王哂笑,“权臣,朕的这一朝实在太多了。多了就要砍,只能留一个。”

“所以父皇要杀宋国公,让崔庆之彻底顶上。”那个被她轻视的女子,命运和她又有几分区别,这副皮囊是美是媸,都是为男人而活。

她把手指伸直,捏过的那块已经汗湿,思路还是清晰得很,“崔庆之接手东南,父皇下嫁儿臣,一是笼络,二是充当皇室的眼睛。那父皇今夜急诏儿臣,想必还有更为重要的事。”

她深思敏捷,梁帝目露欣慰,“我儿聪慧。崔庆之,人心莫测,朕要用他拢他,任何珍贵之物,包括你朕都可以给他。你要替朕,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另外最重要的是,来日他生异心,你能掣肘于他。”

将这样机密的事托付给她,荥阳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她附手道:“儿臣区区女辈,手无寸兵,如何掣肘?”

既召她来,也是做了充分准备,梁帝捏过她手,落下一物。

触手冰凉,借光打量,是半枚铜虎符。荥阳愣住了,嘴唇颤抖道:“国之重器,儿臣若遗失了,该当如何?”

“国玺兵符都是死物,只要人活着,万事都能变通。梁宽还未坐上监国之位,朱家崔家都不敢造次,其实私底下焦灼得很。朕越发不好了,你替朕看着渤京,不要叫贼来妄想。”

梁帝眉头深皱,挥了挥手,令她下去,荥阳担忧他状况,捧着虎符痛哭起来,“父皇千万保重。”

梁帝道:“领命退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