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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承陛下旨意的近臣忧虑万千, 憋了一肚子道理, 不吐不快。只等皇太孙哄够了出来, 定要行规劝之责,劝他早日返蜀,离了这是非之地。

待隔扇一响,孟石琤启门而出,他便大步迎前,急急忙忙地拦截住,“殿下且慢。”

袖子将将拱到眼前,脑袋还未埋下,就见太孙长身而立,耷拉着眼皮,并未打算走动。

烛影缓缓鼓动,照在太孙眉间,笼了一团难见的阴翳。

近臣拱在胸前的手一颤,猛吸了口气,到嘴边的话悉数咽了回去。

孟石琤眼眶里赤红,沉默了片刻,道:“再等等,只有她安然度过了这道坎,孤才能宽心。”

他知道他的身份不妥,在梁国多呆一天,便多一分危险。虽然他奉的是祖父密旨,然祖父绝不会要他涉险。

他不走,便又要耽搁些时日,近臣头疼不已,“梁国境内诸多不便,太孙身份隐蔽,一旦暴露,岂不引来江陵王爪牙,招至祸患。陛下如今年事已高,有意传位,太孙作为皇嗣,可要替陛下着想一二,且莫因儿女私情误了国政。”

孟石琤矢口否认,“我待她只有朋友之谊。”

“是情还是谊,殿下扪心自问。臣这个旁观者只劝阻殿下一句。她若是清白未嫁之女,九个十个,殿下带回去又有何妨,偏偏她是……”

“好了,孤自有主张。”孟石琤皱眉打断,“孤会注意分寸。”

近臣语塞,怕言多必失,不敢再劝。

那一双美丽的凤目闭上须臾,又徐徐睁开,注视着青铜连枝灯,火光在里面缱绻,也在他目中跳跃缠绵,“这次回去,再不能来了,何不再让我任性一回。”

继承大统,君王身份阻隔,再难踏出蜀地。如他生母,从梁国嫁去蜀国,一生未归。

在帘外稍作停留,吩咐车马回来,韫和已把身体蜷缩起来,环抱着双膝,脸埋在膝头,肩头不住地耸动着。

他无奈道:“你这个样子,我走了,也不安心。”